是埃里克记忆中的光彩。“是你的书。”埃里克接着道:“我看了它……你写得真好。”他词汇贫瘠得可怜,尽管他心中有着巨大的感动,可他却无法讲述出一二,只能结结巴巴道:“写得真的很好,我看得浑身都是汗,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它真的很好。”二哥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谢谢。”“我当时想要投稿的。”他低下头,伸手轻抚着封面,手背清瘦,“可是时间太紧了,出版社还要走流程,我等不了那么久,我马上就要结婚了。”雌虫一旦成婚,一切行为都要经过雄主的允许。显然,二哥的雄主并没有同意这件事……雄主会同意才奇怪呢。“能有人喜欢,真是太好了。”二哥声音满足,“而且还是埃里克,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埃里克心中感动,伸手覆上了二哥的手背。“没有关系的,二哥写的所有书,我都会看的,以后都寄给我看吧。”“……”但是二哥却不说话了。埃里克有些奇怪,他怀疑自己说了唐突的不礼貌的话,正想道歉时,一滴温热的水却滴在了他的手上。埃里克慌了,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对。”“不是。”二哥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是这个原因。”埃里克无措地说:“什么?”“埃里克,我已经写不出来了。”二哥抬起头,微微扬起嘴角,眼泪却流了满面,“埃里克,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笔了,久到我连字都忘了怎么写。”“你明白吗?”埃里克呆呆地看着二哥,脑中又浮现出几十年前二哥穿着精致的礼服,在他面前哭泣的模样。那时二哥还有着夺目的光芒,未曾想那原来是落日的余辉。埃里克几乎是落荒而逃。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成天浑浑噩噩,脑子里的念头奇形怪状,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雌父以为他是紧张,训斥了他几句。埃里克简单答应了几声,依然心不在焉。原本期待的婚礼,变得索然无味,随着时间的临近,埃里克甚至感到了一种绝不应该存在的情绪。恐惧。他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在那一晚的快乐面前,他前面几十年的生命都显得那样苍白暗淡而又短暂,那一晚却被无限地放大、拉长,深深地镌刻在他灵魂中,仿佛那一晚上才是他唯一真正活过的证明。假如不能那样活着,他往后再活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那样也能算活着吗?可是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关注着雄虫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随手涂抹的画都将成为传世之作。但没有人去关注一只平凡雌虫也拥有的波澜壮阔的内心。在自我的极端拉扯下,埃里克终于还是逃走了。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内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连风都为他欢愉,它们穿过招展的旗帜,发出温柔的问候声。————凡事都有代价。被抓到的时候,大哥怒发冲冠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埃里克答不上来,他很愧疚,很自责,但假如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离开。因着内心的愧疚和自责,他甚至没有绷起肌肉,来抵抗来自大哥的惩处。那样会让他受到不可逆转的伤,但那都是他应得的,他怎么还有脸逃避?最后大哥让他跳进河里。今天将会是他的死期,埃里克是这样以为的。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埃里克勉强抬起眼,视线对上了雄虫那双鲜红色的眼眸。陆昔:“他——”“他是埃里克。”街巡连忙道,“这是个不知好歹的坏东西,他竟然在结婚前逃走了!雄虫给出了雌君的允诺,我真不明白他还想要什么。”“他是我家的雌虫!”那只雄虫叫嚷着,“他犯了错事!”他红着眼睛,满脸都是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怒火,“他让家族蒙羞,还让雄虫对我们家族厌恶至极……怎么能放过他呢?没有这个道理的!”陆昔伸手就要打急救通讯。本来就事态紧急,结果街巡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雄虫朝他挥舞着拳头,大声嚷嚷着什么。通讯仪那头:“抱歉……先生?我这边听不太清晰。”陆昔:“……”啊,好烦=-=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了雄虫的衣领——他比这只雄虫高了整整一个头还多,简直跟抓小鸡仔似的。“我先告诉你,在我这边没有什么家里事家外事,故意伤害就是故意伤害,”陆昔磨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