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连忙安抚他,好容易才让他明白,他依旧是个优秀的仆从。莫耶看见他皱巴巴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沉甸甸的心终于轻快了一些,让他得以吃掉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个三明治。老实说,并没有感觉好多少。假如刚刚是饥肠辘辘,现在他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块石头。莫耶叹息一声,脚步沉重地上了车。天边压着沉沉的云,铅灰色的,这片云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下雪也不曾离开,像极了莫耶这几天的心。“走吧,我们出发。”“是。”——————这种心情最后也没有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沉重,终于在看见那十几个雌虫被押上被告席后,压得莫耶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些雌虫都是从军校里出来的,比寻常雌虫要凶悍很多,面容冷硬一看就不好惹。莫耶所就职的法院规格极高,观众席自然也非常充裕,但今天却坐得满满当当。随处可见各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架着专业的摄像机,可见这个案件的影响到底有多深远。莫耶一瞬间感觉自己脚下不是地面,是被地狱火焰炙烤的火山口。观众席上有窃窃私语声。“看着就不好惹,绝对就是他们干的事,我一个朋友看脸就能判断对方的品行如何,你知道他怎么评价这些雌虫的吗?”“说说?”“没有犯下重罪的雌虫,不可能拥有那种眼神,他绝对有问题。”“卧槽,好厉害,我看也觉得他们眼神不对劲,我上次还搜到了他雌父的照片,眼神一样可怕。”“果然,坏基因是会遗传的。”被议论的雌虫愤怒地转过头,对着观众席发出一声嚎叫。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有闪光灯亮起,摄影师疯狂抓拍着这爆炸性的一幕,这更加坐实了民众的猜测,引得愤怒更加升级。也有一些直播的视频,此时已经被弹幕刷满了。莫耶苦笑了一声。……这都算什么,看脸就能判断的话,那世界上绝大多数罪犯都要逍遥法外了。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和大部分人的想象不同,很少有罪犯像小说里写得那样,满脸横肉一身煞气,凶恶之气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恰恰相反,绝大多数罪犯看起来都很普通。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你每天回家都会打招呼的邻居,一起上班的同事,过马路时盯着红绿灯蠢蠢欲动的行人。眼看着声音越来越响,莫耶拿起法槌一敲:“肃静!”全场肃静,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莫耶。他放下法槌,手指是止不住的颤抖。他将要在这场法庭上,做出一个最重大的决定。或许,他将会一生背负这个决定,直到死亡。————陆昔站在被告席上,比起其他雌虫或愤怒,或害怕,或颓唐的样子,他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背脊挺直不摇不晃。哪怕他手上戴着镣铐,哪怕他身上还留着被鞭笞的痕迹,但他气定神闲,仿佛他如今是站在国旗台上演讲,而不是什么囚犯。在原告席上站着一个面容憔悴的雌虫,眼里是无法淡去的血丝,满脸悲戚,视频是不久前流出的,但他看起来却像是凭空老了许多。哪怕是最铁石心肠的虫族,看到他这样都会为之动容。夏白渊的眼神在他脸上快速掠过。这些小把戏,用来博取同情心时倒是很好用,这只雌虫非常擅长这些东西,那个视频每一下都直击雌虫内心最容易被触动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雌虫最懂雌虫想要什么?他挟裹了一股巨大的声势,要借着这股声势彻底要了陆昔的命。当夏白渊站到这个地方时,感受着空气中近乎狂热的气息——这股狂热几乎可以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一切敢挡在它面前的统统都会被摧毁。他皱起了眉头,开始下意识地打量周围,开始在心里计算成功概率最高的逃亡路线。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夏白渊从思绪中惊醒,低头看去。陆昔借着桌面和他宽大披风的掩饰,偷偷握住了他的手。但他却始终维持着看向法官的姿势。从那只手心传来的温度安抚着夏白渊,仿佛在说:“冷静点。”“……”夏白渊微微松开捏紧的拳头,反手握住了陆昔。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法庭的流程冗长,观众们等得焦灼不已,若不是考虑到这是严肃的法庭,几乎都要站起来叫喊了。直到半小时后才终于到了最重要的阶段。当那只面容苍白悲戚的雌虫站起来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翘首以待。……这绝对是加德纳这一生最受瞩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