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跟个幽灵似的飘过来,警官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这儿没人想惹洛可。他从腰间取出一根铁链,这铁链是“丫”字型的,两端连到陆昔双手的手铐上,最后一头连到洛可右手手腕上的特质手环上。洛可垂下手,披风遮掩了他的手,只能看出一条铁链连接在两人之间。陆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声音虚弱:“长官,我走不动了。”洛可的身形一僵。一边的警官面露不忍,昨晚的鞭笞声一声大过一声,他从来没听洛可下过这么狠的手,陆昔现在还没昏过去他实在很是敬佩。以往的囚犯,基本第二天就没有意识清醒的。陆昔又叹了一声:“身上痛得很,走也走不动,怕是中途会坚持不住,晕倒在地。”洛可:“……所以?”陆昔清了清嗓子:“这样就可以啦。”他伸出右手,探入夏白渊的披风下,抓住了夏白渊的手腕。夏白渊使劲瞪他,陆昔无辜地看着他:“长官,您不走吗?”……手腕上传来陆昔手心的温度,这温度沿着皮肤一路攀进心里,夏白渊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陆昔手指的模样。他含糊不清地说:“走。”绷带遮掩了所有的表情,这是唯一幸运的地方了。一边的警官人都快要看傻了。两人一前一后从他身边经过,洛可低头径直向前,陆昔的眼睛微弯,注视着洛可,就好像能从那绷带的缝隙中看见什么似的。警官抽了抽鼻子。他好像闻到一股酸臭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警官龇牙咧嘴:噫,好恶心!————路程不过半小时,拐了几个弯以后就到了。无论走到哪,警官、囚犯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人就避开了。有冒失些的迎面撞上他们,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呀,洛可啊,今儿个这么守规矩呢?”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年轻的警官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笑容简直像在给他自己哭丧,皱了吧唧的。夏白渊不能说太多话,事出匆忙他根本没时间了解洛可的说话习惯,只淡淡地道:“嗯。”然后毫不犹豫地经过年轻警官的身边。小警官惊讶极了,他从来没见过洛可这样温和的时候,心情很好吗?恰巧在这时候,洛可身后的黑发嫌疑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鲜红的眼眸里隐隐有笑意浮动,他们对视的时候,嫌疑者挑了挑眉。小警官呆在原地。好半天后,他挠了挠腮帮子,在心里想——呀,这嫌疑犯,长得怪好看的。……一踏进候审厅,扑面而来的声浪就淹没了陆昔。只见巨大的光屏上,正在播放着那个引起一切舆论的视频。视频中的雄虫面容扭曲,惊恐到极点,任何事物都会引起他的战栗,彻底是疯了。耳边回荡着阿德莱雌父悲痛而又义正言辞的声明。“我的雄子受到了伤害,我虽然悲痛,但除了悲痛之外,我感到害怕。”“雄虫是虫族的一切,但一只雄虫竟然在最安全的学校里受到了伤害,我们的社会里到底隐藏着多少这样的凶手?”“假如这一次没有抓到他,多少雄虫会因此感到害怕,寒心?因此,无论如何都要抓到这个凶手,不要让悲剧再发生一次!”陆昔挠了挠耳朵,噢哟,还是立体环绕声的,听得他脑瓜子嗡嗡的。两人看了一会儿,视频循环播放着阿德莱惊恐的表情。陆昔起初还能维持冷静,渐渐地就没法控制他的情绪了,握着夏白渊的手微微发颤,幅度越发大了起来。夏白渊当然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他的心底有一团幽暗的火苗,正在愈烧愈烈。为什么这只雌虫敢这么颠倒黑白呢?阿德莱在南盛军校里做了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这样明确的怒火。夏白渊极少生气,他并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看法。说他高傲也好,冷漠也罢,也有人说他心机深沉,矫揉造作。但一来这些言论实际上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二来他更没有精力去妥当处理别人对他的善意,与其让别人失落,还不如就维持现状。狄宴曾经问过他:“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不去澄清呢?”夏白渊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一只好虫了?”狄宴被他的态度气得眼睛冒火,哼哼嗤嗤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傻逼。”名门之后的雌虫,连脏话都不会说。等到他在心里第三十八次演练,该如何把屏幕里这只雌虫拉出来,用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一点点折磨到失去意识时,夏白渊才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