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么长时间,寺庙里的僧人香客都好端端的,没有人遇到怪事,更没有人忽然生病,哪怕是精怪,也是不吃人不吸人阳气的。
这是燕老先生与枭的第一次碰面。
接下来每日午后,这位自称香客的不速之客都会前来拜访。
他们很少交谈,只是下棋。
岳棠感觉得到,燕老先生正在通过棋盘慢慢了解枭。
第十八日。
这日的对局,格外惨烈。
燕老先生前些天都是收着下棋的,今天终于展露了他真正的实力。
岳棠都不忍心看棋盘,从头到尾,枭的棋路都被牵着走。
其实枭的棋艺没有那么差,比胡修士强多了,只是跟燕老先生一比,相差太远。
岳棠把注意力放在枭的手上,赫然发现,他试图在面前的人身上寻找枭的影子,其实最像的终究是那只手。
剑修的手已经没有当年练武形成的厚茧,可是落子的动作,仍然像当年手握佩剑决心弑君那般稳定坚决。
他的棋路,锋芒毕露,杀伐之意浓厚。
只是深陷重围,有心杀敌,无力回天。
黑子连成的势在燕老先生的纵容下慢慢成形,又在猝不及防之间,腹背受敌,势绝气断,垂死挣扎。
到了中盘末尾,黑棋已经七零八落,无可挽回。
枭怔怔地看着棋盘。
他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这是一盘棋,眼前所见的不是黑子落败,而是自己的终局。
“小友,不如你我交换棋子,再续此局?”
“……”
枭猛然抬头。
下成这样还能力挽狂澜?
岳棠也不信,因为这个黑棋给他,他都救不过来。
然而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燕老先生真的就是一个比后世岳棠更厉害的大国手,如果说此前棋路,是脱然高蹈,制敌于先,其后就是无中生有,一气贯通,把那散落在棋盘的各处棋子连在了一起。
岳棠看到枭眸中涣散的神光有了一瞬间的凝注。
他感觉枭的气息正在发生变化。
“人们时常感觉自己走入绝境,其实不然,只因身在局中,受其枷锁。”
燕老先生轻笑一声,又把棋盘恢复成了交换之前的中盘模样。
“小友可要试试,换个办法破局?”
枭一言不发地再次换过棋子,低头思索。
燕老先生按住了盛子的棋篓,笑道:“这局是老夫取巧,诱导了你的应对,所以你的反击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纵然棋子互换,我亦可用事先落下的伏子……小友,在他人只手遮天,布下的局里苦思破局之法,何其艰辛,你该如此才是。”
燕老先生随手一掀,棋盘与棋子哗啦啦落在了桌面上。
枭:“……”
岳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