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听得懂。
被骂之人是个随侍,年纪不算小,也有些懵。
但这人显然经过风浪,不解的神色闪逝而过,很快面沉似水。与世子低语了句什么。
世子面有犹疑。
蓉辉郡主破冰道:“昨夜尊邦有位大将火烧王上,是我亲眼所见,虽然我第一时间呼救,却着实不知王上是否安好,世子还是赶快回去处理要务吧。”
景平不明因果,但能抓重点,接茬道:“要走可以,先令围城大军退避三舍。否则咱们自可僵持下去。”
世子心思松动了,他父王一直被大祭司用药草吊着一口气,何曾想会突发如此变故。
他怀疑事情有诈,但这事宁可信其有。如今不知父王死活,他是必然要回去的。
他在堂内如困兽一般转来转去,终于是只得让大军退了。
谁也没想到,围城之乱会解于羯人内务。
而羯人使团出城时,也没人注意到,世子身边的老随侍,偷偷潜出人群,留在了信安城内。
当今天下或许确是流年不利,各国内政混乱,南晋也没能免俗。
城中刚消停不足半日,自都城急来的车队傍晚入城来,官军护送之人是先安殿的老太监。
他在车里日夜兼程直如同摇煤球,苦不堪言。下车脚步踉跄,由人扶着冲到驿馆召集众人,传皇上口谕:皇后病重,召大皇子赵岐速回都城。
这事乍听就不对劲,再细想……
更不对劲了。
仇恨
消息传开,众人各有所想。
但眼下“赵岐”受伤,天色将晚,那老太监赶路过来都被摇晃熟熥了,便先安排他留宿。
景平又一次去查看了“大皇子”的伤情,断说可以明日启程。
入夜的驿馆静悄悄的,老太监沾枕头就着,正睡得香呢,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凛声:“喊就没命了。”
跟着,脖子一凉。
床帐是落下的,有幽微的月光透来,冷寒、暧昧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老太监慢半拍地睁开昏花老眼,挤咕好半天,分辨出来人是辰王。
“阿公不要怕,”辰王沉声道,“你侍奉先帝,我自然会善待你,告诉我都城怎么回事,往后无论有何变数,先安殿都由你侍奉。”
这与承认反心无异。
老太监皱着眉,面色越发悲凉,突然挤出泪来:“先帝啊……您担心的局面,到底是发生了……”他抽抽噎噎看辰王,“殿下做摄政王不好吗?为何非要……”
话没说完,被匕首紧压了喉咙。
“阿公最好答我所问。”
沉默。
不知老太监是悲还是怕,一直在哆嗦。
“陛下……陛下病后神志不清,近来嗜杀成性,闹得宫妃、郎君们成日惶恐,前些天被几名不得宠的贱人联手重伤,现在……一直昏迷不醒,皇后娘娘和苏大人怕动摇社稷,压住了消息,又让老奴日夜兼程地赶来……接大殿下离开信安城。”
“然后呢?”
赵岐被废了,没有新诏书他连太子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