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在老道尸体前站定片刻,突然拔出腰间长刀。
他半幅戎装外披了一件薄氅,氅衣边缘被刀风带得飞起来,不待落下,便被冷寒一斩而断。李爻接住布片,随手一抖。
袍子角覆在妙虚脸上。
他转身往外走:“处理了。”
花信风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还是上前两步拉了他:“师叔……信安城……”
他想跟李爻交代旧事,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当时只以为先帝想要招安信国公,出于身份职责考虑什么都没做。
眼下懊恼已成,何必多解释。
李爻看他一眼,在对方手背上拍了拍:“此事往后再论,景平也……内里的因果,我不会跟他提。”
花信风一怔,回过神来,李爻已经掀开军帐帘子,身型遁入天光中。
此时天边现出一抹白,看上去很冷。
李爻低着头,往帅帐走,晨露清寒在他睫毛上凝了一层氤氲水汽。他临到门口突然拐弯,鬼使神差回了景平的帐子。
说不清为何会这样,他只是被心意揪着,觉得见到景平心底踏实些。
他悄悄进帐子。
景平侧身窝在行军榻的一边,背靠枕头,姿势都没变过。很窄的单人榻,年轻人只占了三分之一,下意识给身边人多留些地方。
李爻站在榻前,挡了气窗透进来的幽光,让景平醒了。
年轻人睁眼迷糊了一瞬,见李爻那模样已然是出去过一趟了。
“你什么时候……哎呀,我睡得太死了。”他赶快撑起身子。
李爻露出个淡笑,快步到床边坐下:“再歇一会儿。”
景平听话,躺着拉了李爻按他肩膀的手,贴在脸边蹭了蹭,瞥眼见对方外氅削下去一截。他没动声色打量李爻一番,见人气色正常,且刚才军中安静,没有械斗之声。
他不禁发散地想:晏初去见了妙虚?与他割袍断义了?
在都城时,景平听李爻提过无夷子的师父。
当时,李爻说那老不死的是个老顽童,纯粹至极,本是闲云野鹤的游隐性子,却在关键时刻从军效力,抗击胡哈,令人敬佩。
可眼下,事情没向着舒心的方向继续发展。
景平眼珠转了转,道:“我曾经和花姨婆在南邵边境住过。”
李爻当下一脑门子官司,心里正想着妙虚临死前故弄的玄虚。对方的初衷由恨意出发,并不能以纯粹的利益去判断。是以,李爻难以推测对方给出信息的真假。
但显然,妙虚似乎尚不知道免战协定的事,还妄图以利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