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城垛上看,兵力悬殊,驻军轻伤不下火线,很多将士们草草包扎过的伤处还渗着血,人依旧精气神硬挺。
李爻身为将领,被这生生不息的军魂振奋了心思:如今尚未到绝境,多愁善感个屁!
即便真到绝境,不是早做好打算了么——敌军想过鄯庸关,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决议已定,他心里松快了些。
“统帅,”黄骁满营寻他和花信风,终于找着人了,快步过来见礼,“有三位医官殉国,城里调来的大夫处理刀枪伤手生,需得请花长史帮衬一二。”
李爻一皱眉,他本打算让花信风去延展两方防线,避免敌军侧位突袭,可眼下金石之伤也棘手,不能再减员了。
两相权重一时迟疑。
如今军中能称将领的,常健重病、常怀中了麻药、黄骁在统筹各处,其余分营统领,李爻不知根知底,便难得善用。
他正想让花信风和黄骁举贤不避亲,推举一人去看顾防线,便又有哨位来报:“统帅,内城方向来了小队江湖人,为首的是位白胖老人,自称姓萧,说得知边关告急,略通药石,是来帮衬的,您看……”
李爻心思一动——莫非是萧百兴带人来了?
他那一心避世的师兄怎么会允许萧百兴带人来增援?
“啊,”哨位又补充道,“那萧先生说是受了贺大人的托付赶来的。”
-
萧百兴带来的人都通医术,处理金石外伤顺手得很。
定边军得了这般助力,战力稳定下来。
军务、医务皆忙,李爻跟萧百兴得以说上几句话时,天已经快亮时了。
“代掌门率同门前来支援,李爻代境内百姓谢过大义。”
李爻言罢,向一众同门端正行一军礼。
他身后的亲卫和护军小队见主帅行礼,一并端姿躬身。
军仪威严,敬意凛肃人心。
萧百兴赶快将李爻扶起来:“师叔言重了,帮得上忙我等便不算白来。”
李爻摘下帅盔,递给小庞,露出几分说不清的笑意:“你师父那老……咳,”他顺嘴想说“老不死的”,又觉得人多不合适,把自己呛了一下,“他还闭关给自己挖坟呢?他知道你来,怕要气得直接升天了。”
也没比叫人家“老不死的”客气。
萧百兴早知道他这狗嘴里没象牙,礼貌性地扯起丝笑意,叹气道:“师父确实不知,我带人来纯是看贺家的面子,也念同门之谊,帮衬师叔一二。”
李爻差异,问道:“代掌门居然和景平这么投缘?”
萧百兴一双被胖脸挤没了的眼睛在李爻脸上转了两圈,拉着他远离开众人,低声问:“小景平一直没同你说,他求我师父医你毒伤的事?”
李爻惊骇。
萧百兴皱眉撇嘴,暗骂景平这痴情小子把肉埋在饭里。
他私心觉得景平对李爻的情太深沉可贵,现下也不管景平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了,直接将他上山跪在雨里求医的事说给李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