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则依然端坐在那,显然是把自己划在王爷信得过之列了。
老妪一笑:“信国公是前朝皇室远亲,信安城又为前朝诸侯属地,前朝覆灭,他对晋朝态度暧昧,归顺却又有私军。羯人王上有心拉拢,我身为城内暗桩,收到有人妄图对信国公不利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发现信国公及夫人已遭不测,那之后晋朝借故伐羯,羯人吃了大亏,王上与大祭司因此分庭抗礼,均不承认与信国公拉拢不成便下杀手,所以才想寻到世子,查问细节。”
这话缨姝曾对李爻说过,但李爻一直埋在心里,因果没能彻底清晰,他一直没跟景平提过。
今日终于叫破了。
李爻回头看人,见景平比他预想的冷静太多。
那老妪继续道:“顺着这条思路想,王爷便该明白老妪母子,为何不肯入避役司。”
若羯人当真没有对信国公夫妇下手,以动机论,那二人身故,得利最大的是南晋——不仅将富庶之地收入囊中,还借机把炸刺的羯人一通好打。
若当真如此,这便是南晋皇室的阴谋手段。
牵机处的母子入避役司,必有人怀疑他们知道些什么,灭口是最安全的解决方式。
景平不傻,他曾走南闯北,对当年的事情早有猜测。
李爻看他现下的反应沉静,便明白他脑海中早浮现过因果,只是二人都心思沉稳,以不同的初衷顾念着对方,才没挑破这尚未证实的猜测。
“不入避役司也罢,”李爻道,“我会寻个安全地方,安置你二人,有些事情没查清,往后必然会有交集,待到事情真正了结,自然为二位寻个归处。”
老妪点头,向景平问道:“贺公子可以为他解毒了吗?”
景平起身到那汉子身边,摸他脉搏,片刻道:“他中毒太久,解毒并非一两日可行,我既然应了,必会竭尽全力。”
他顿了顿,又问道:“当年惨事你在现场?信国公他……是如何……如何薨逝的?”
老妪道:“老身当年先在城郊看见了信国夫人的尸身,再到信国公府时,已经不好近前了。”
“信国夫人的尸身”几字,在景平心底闷声爆了,他倏忽想那个可怕夜晚分不清真假的梦——
“臭婆娘,你叫啊!小世子,我要割你娘的耳朵咯……”
“……”
“你娘的右手要没了,快点出来吧……”
“……”
“小世子!你娘的脚也没了,她快死了,她名节不保,你不来看看吗……”
“……”
他曾问过李爻,当年救他时,见没见到过他娘亲的模样。
李爻只说救了他之后,被属下告知国夫人已亡,便赶进城去了。
景平觉得李爻是在骗他,以那人一贯谨慎的个性,怎么可能只听属下一言,不亲眼所见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