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杯向皇上虚敬了一下,将酒一饮而尽,躬身不起。
这茬提得又突然又不妥。
朝臣们相互敬酒变成了打掩护,一个个贼眉鼠眼地听赵昆要撒什么癔症。
信安城山秀水美,又临江南鱼米富庶,不受外族侵扰,怎么就待不下去了呢?
赵晟暗骂二皇兄不长眼,但他好歹一国之君,挺好的日子,他不想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岔话题道:“说到这个,朕来给你引荐,”他向景平示意,“信国公世子贺泠,医术高明,现在太医院任职,”他笑着看赵昆,“那片地方二哥若不喜欢,朕看干脆待到景平加冠娶妻,把国公封号还他罢了。”
赵晟第二次提这事。
赵昆目光转到景平身上,看他片刻,嗤笑道:“你就是当年幸免于难的小孩?”他眉毛一挑,语气也挑衅,“御前戴个乌漆嘛黑的脸儿做什么?哦……对,听说是丑,摘下来让本王看看,到底有多丑。”
报复
李爻听得怒气撞头。
不知为何,越王说他无所谓,折辱景平他却容不得。
他对越王笑了下,自满杯中酒刚要说话,景平在他肩膀上一搭,已经站起来了,垂眸向李爻柔和地笑了下。
景平向赵昆恭谨道:“既然王爷想看,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他坦然摘掉面具,轻轻放在李爻手边,随手拿起李爻那杯没来及喝的酒,到赵昆面前躬身道:“信安城内还有我幼时的玩伴、给我做糖人的叔叔、煮米糊的阿婆,这些年多谢王爷照拂景平故人。”说罢,向王爷置在桌上的酒杯一碰。
酒太满,磕碰之下洒了些。
景平“哎哟”一声低呼,摸出帕子沾干溅出的酒:“下官第一次给王爷敬酒难免紧张,王爷莫怪。”他不顾自己脸上的斑驳暴于众人眼前,更对群臣的低声私语充耳不闻,悠然饮尽杯中酒。
这般年纪如此宠辱不惊,姿态端和,越王出乎预料。
眼下皇上、李爻、周围朝臣纷纷看向他,他实在不好揪着个芝麻品级的小太医狠命为难,也端杯喝了酒。
赵晟马后炮地和稀泥:“好了二哥,相貌一事爹娘生就,更没人愿意损毁,你别欺负人家,”越王双眼与先帝很像,赵晟借酒劲一阵恍惚,回想起父亲临终前让他对兄弟们多有照拂,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跟朕说说,为何想换封邑吧。”
景平此时已经回到李爻身旁,冲李爻眨了眨眼,把面罩戴回脸上,向一旁小太监道:“我僭越用了王爷的杯子,劳烦小公公给王爷换只新的。”
他拿着那杯子像拿了个宝贝不肯撒手。
皇上好不容易给越王开了陈情的茬口,越王自然乐得接。
经他一番言说,众人才知近一年信安城忒不安康。
年初时,信安周边闹了地震,城内尚好,要命的是通商要路阻断了。
想那信安所以长久富庶,正是因为自前朝起,便站在丝茶古道的枢纽上。可这一震不要紧,商路断了。城周围茶田、粮田更废了许多,导致信安城向外输引不通,向内商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