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来毫不犹豫的回应说:“不,完全没有怨气,阁老多虑了。”
申首辅摆了摆手,“今天开诚布公,坦诚相待,行么?所以别说那种虚假的见外话了,你有怨气也正常。”
“这个真没有。”林泰来极为诚恳的回答。
申时行很大度的说:“这个可以有,这也是人之常情,老夫绝对不怪你。”
在旁边陪客的申用懋插不上嘴,听着一老一少两人不停的极限拉扯,无聊到昏昏欲睡。
他就是觉得,父亲是不是有毛病,非要认为林泰来有怨气干什么?
林泰来更加诚恳的说:“晚生很明白一个道理——世间万物无论什么,阁老您可以给,但晚生我不能强索。”
申时行:“”
这是谁编出来的屁话?可是听起来十分精妙的样子。
真诚就是最大的必杀技,林泰来只用一句最真诚的话,终结了这几个回合的拉扯!
“最后问你一次,心里真没有怨气?”申时行犹疑着说。
换成别人,说到这里就信了,可林泰来这人性格专横而且心术九曲十八弯
林泰来豪爽大气的说:“那些问题我自己就能解决,也不必劳驾阁老啊,何来怨气之说?
你看,考中进士这个难题,目前已经接近于解决了吧?完全不用阁老出面!
还有吴淞江故道的事,我让反正与阁老没关系,也不需要阁老操心,阁老也不必在意了!”
心思极度细腻的申时行忽然产生了一点危机感:如果什么都不用我,那要我这个首辅干什么?
于是申首辅又说:“其实你这个进士,也未见得十拿九稳。”
林泰来:“???”
沈尚书都答应了,还有什么不稳的?难道你申首辅还想发挥出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的精神啊?
申时行提醒道:“最后决定录取名单的主考官,毕竟是许国,他对你的意见极大。”
林泰来淡定的说:“所以我刚才说的是,接近于解决啊,就是考虑到了许国这个变量。”
“就算沈鲤去劝他,也未必劝得动。”首辅说。这潜台词就是,还是要靠他出马才有把握。
缺个羽扇纶巾的林泰来谈笑自若道:“我早有准备,许国不足为虑也!
这次到京师,我带来了苏州新安会馆二十多名管事、以及扬州汪家为首的十三名与许国同县盐商的联名书信!
信里的主要内容就是,劝说许阁老抛开恩怨,以公正取士。
有三十多名乡亲一起苦劝,想必许阁老也会从善如流吧。”
申时行:“???”
苏州新安会馆的人写这种信不奇怪,与你林泰来苦大仇深的扬州徽派盐商为什么也会写这种信?
林泰来解释说:“他们大概是害怕我落榜后返回江左,然后会长期在扬州逗留吧。”
申时行:“”
这林泰来能调动的资源,雄厚有点超出他想象了,某些方面简直能首辅之所不能啊。
不知不觉,天已经聊死了,再继续往下聊就该烧纸了。
还有些话,申首辅不好直接说,就看向自己的好大儿。
申用懋会意,连忙对父亲说:“一个普通进士实在没什么稀奇,不如帮林泰来搞一个会元。”
申时行点了点头,仿佛若有所思的说:“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