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强忍悲愤,上前低声对韩征道:“干爹,要不让兄弟们都上来歇会儿吧?自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姑娘那么好一个人,又是救死扶伤的大夫,老天爷定不会那般不公,让她年轻轻就……所以干爹千万要珍重自己才是啊!”
韩征半晌方沉声道:“让他们都上来歇一会儿,换另一批人下去!再传本督的令,即刻调五百缇骑来增援,活要见人,死要……”
后面两个字,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的小丫头那般坚强勇敢,打小儿便没了娘,在那般心狠愚毒的所谓亲人长辈手下都能长到十几岁,还那般的聪明通透,此番这场飞来横祸定然也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自此再无苦难的。
所以死什么死,尸什么尸,她一定会安然无恙回到他身边!
小杜子低声应了“是”,见韩征双眸越来越红,简直不敢去想要是此番施姑娘……干爹会怎么样?
很想先劝韩征几句,好歹打个底,给他一点缓冲的余地。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得一边祈祷着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施姑娘平安无恙,一边安排调人去了。
增援的人很快到了,瀑布上游的水也不知道让东厂的缇骑们用什么法子,虽没全部给阻拦,却的确小了许多,到得傍晚时分,水潭里的水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浅了下去。
可惜就像大相国寺的和尚们所说,水潭下面的确有个巨大的旋涡,水潭里表面平静的水到了那个旋涡上方,立刻以惊人的速度流进漩涡,人掉进去自然也是一样,眨眼便会被卷进去,不知去向。
韩征的脸已是阴得能滴出水来,冷声问大相国寺的管事僧:“知道这些水流向何方吗?”
顺着水流一直往下,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大相国寺的管事僧见问,战战兢兢道:“下面应当是内河,最后水流倒是会汇入护城河内,但其间会经过哪些看不见的地方,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又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小僧们就实在说不好了,请厂公恕罪。”
韩征没有再看那管事僧,直接吩咐手下众档头:“把人分作三队,一队去护城河的入口一带搜救,另外两队沿着水声和水流,给本督拉网式的往下搜救,再留一小队人,仍在此处搜救!若是找不回施太医和萧大人,耽误了太后的病情,气坏了皇上和长公主,都给本督提头来见!”
众档头忙都凛然应了“是”,带着各自的手下,分头行动去了。
心里都直叫苦,眼下的局势分明人就已经救不回来了,督主却仍不肯放弃,且比之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阴郁,还不知道回头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可千万别真让督主摘了脑袋啊!
眼见天很快要黑了,丹阳郡主虽更担心自家大哥,心里仍抱着巨大的希望,她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归来,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等到她大哥和清如平安获救,她绝不离开水潭边一步。
可也不能不顾福宁长公主的安危,也不知道她被送回去后,醒过来了没?
还有皇祖母那儿,就算没人敢在她老人家跟前儿多嘴,可她们母女迟迟不归,她又岂能不担心,不察觉到异样的?与其等她老人家生疑,倒不如她先回去,找借口先安了她老人家的心,让她早些歇下,如此等她明早醒来时,指不定,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丹阳郡主遂低声与韩征道:“韩厂臣,要不我们先回去见皇祖母吧?一来好安她老人家的心,免得她老人家听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急坏了身子;二来,大家一直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得喝水吃东西才是,眼下我们可都不能倒下,要是我们也倒下了,大哥和清如可就真……”
哽咽了一下,忙强忍住了,继续道:“未知韩厂臣意下如何?”
韩征一脸的冷漠,“长公主不是回去了么?请长公主去安太后的心便是了,长公主那般厉害,这么点小事自然难不倒她。当然,若郡主累了,想回去了,就只管自便便是,平亲王世子也是一样,请自便吧!”
丹阳郡主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泪却是差点儿没忍住又要往下掉。
她既要担心大哥和清如,担心母亲和皇祖母,还要担心事情一旦不可挽回后,那不堪设想的后果,韩厂臣还要这样说她……眼下还有谁能比她更苦的?
一时间丹阳郡主是留也难,走也难,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