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子听他说‘多拔些人去服侍,吃穿用度都给上好的’时,差点儿就没忍住驳他干爹的回,幸好随即又听了他后半句话,这才转嗔为喜了,道:“干爹放心,我一定把人看管得好好儿的,不让她们踏出倚梅园一步。”
连院门都不许那四个女人出,可见干爹虽收下了人,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那他也能安心了,当初施姑娘便是刚进府时,干爹可也从没限制过她的行动。
父子两个被簇拥着回了正院,小杜子忙服侍韩征解了鹤敞,又待他去内室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坐到榻上后,方端了热茶奉上,笑道:“干爹,您真不吃点儿宵夜吗?大冷的天儿,要是能喝一碗热热的汤下肚,浑身立时都暖透了。”
心里很是怀疑施姑娘难道没接到他打发人送去的信儿,还不知道他干爹回来了不成,不然热汤热宵夜应该早就送来了啊!
韩征喝了一口茶,方道:“本督说了不饿。你下午让小卓子给本督带话儿,本督今晚若是不回府,撷芳阁就要人去楼空了,什么意思?”
小杜子正想着要怎么起头说这事儿,不想他就先问了,忙道:“干爹,是施姑娘下午要收拾东西搬走,搬去常太医那边儿住,说是以后再不回来了,我好说歹说才把人暂时给您留住了。您是不知道,先送来那三个女人,上午去了撷芳阁见施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儿惹她生气?便没有,这种事儿换了谁也得难受吧,我忙忙赶过去时,人倒是先走了,施姑娘却说要搬走……”
顿了顿,小声嘟哝,“您这到底怎么想的呢?施姑娘那么好一个人,对您也是再真心不过了,您就不怕伤了她的心,以后后悔也晚了?”
韩征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本督怎么想的如今也要向你交代了?不怪沈留柳愚这几日都说你越发能干了,看来是真的。”
小杜子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说反话,讪笑道:“干爹,儿子这不是看着你和施姑娘如今连面都见不上了,心里着急吗?以前多好啊,您晚上回来总有热汤宵夜吃,谁知道忽然您就变了个人似的,就跟以前那样不好吗……”
韩征打断了他:“她要搬出去,就让她搬出去,常太医那边也有地方住,着人先过去收拾布置一下,让她住得舒坦些也就是了。”
“哈?”
小杜子疑心自己听错了,见韩征的神色不似作伪,方知道自己没听错,不由急了,“干爹您怎么能同意施姑娘搬出去呢?她这是伤了心搬出去的,以后肯定不会再搬回来了,您倒好,不赶紧哄一哄她,让她安心,别再说搬走的话,还就这样同意了她搬出去,您、您、您……”
气得‘您’了几次,都没‘您’出个所以然来,不想说话了。
韩征淡淡道:“她有什么可伤心的,本督一开始就说了,本督从来没想过要收对食,本督留下她,也是因为曾受过她母亲一饭之恩,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何况本督是个太监,她也必然很清楚这一点,不会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念头,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瞎搅合。”
小杜子不服气,“儿子哪有瞎搅合,明明施姑娘就说过仰慕您,对您亦是无微不至,明明您也、也待她处处不一样……”
在韩征的冷眼之下,说不下去了。
韩征这才吩咐他:“让人打热水来,本督要沐浴。”
小杜子不敢再多说,怏怏的“哦”了一声,却行退了出去。
韩征方吐了一口长气,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本来听得那丫头要搬走,他该高兴的,连好歹也算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个羁绊都没有了,以后他们之间的交集自然也会越来越少,直至彻底回归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上下关系,那样常太医势必满意,对她也好,对他更好,真正就是皆大欢喜了。
可还是忍不住回来了,虽然回来了也不会见她,以免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他早年什么没忍过?
这点儿小事自然也忍得过,偏偏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回来后,也更后悔昨儿不该一时脑抽,就留下了平亲王府送的女人了,他是有向宇文皓证明他并不若他以为的那般在意那丫头,免得他再盯着她的意思,可他不想宇文皓盯着她,有的是其他办法,为什么偏选了这么个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