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道理谁都懂,要做到却也是真的难,邓皇后为此气得是食不能咽夜不能寐,嘴角还燎起了一圈水泡。
却没想到,让她更气更恨的事还在后头。
昨儿她娘家大嫂进宫来,告诉她她两个侄儿日前因喝醉了酒与人先是口角,再上升到斗殴,最后更是当街打死了人,因此被苦主告到顺天府,如今已下了顺天府的大狱,听顺天府尹的意思,还要严办。
邓皇后是她父母的老来女,她母亲生她时,已是三十好几的高龄,为了生她,端的是元气大伤,以致生下她不过才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也因此,她与几个哥哥年纪相差都甚大。
等几个嫂子、尤其是她大嫂进门后,因彼此年龄相差大,也都拿这个小姑子当女儿疼,真正是长嫂如母。
所以邓皇后与她大嫂感情自来最好,对大房的几个侄儿侄女也最为疼爱。
她之所以那般宠爱看重邓玉娇,除了邓玉娇与她一样,是邓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她没的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邓玉娇是她最敬重的大嫂生了的。
如今邓大夫人哭求到邓皇后面前,邓皇后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刻问道:“顺天府尹的意思要严办,家里是如何知道的?是打发人去探话儿知道的,还是顺天府先放出来的消息?顺天府尹倒是胆子不小,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骂了一通顺天府尹后,又问邓大夫人,“韩厂臣知道这事儿了吗?怎么不先打发人去告知他,他知道了,自然会替我们家平了这事儿!”
以往他们家的大情小事,可都是韩征给解决的,甚至都不用她开口,他已给办得妥妥帖帖,如此的贴心,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她?
不想邓大夫人却苦着脸道:“一出了事儿,侯爷便立时打发了人去求见韩厂公,却压根儿没见到人,甚至连他跟前儿的沈公公柳公公小杜公公几个都无论如何见不到。侯爷只得亲自去见顺天府尹,顺天府尹先还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只说此番被打死的苦主是个禀生,家里也出了几个举人,在大兴一带也算是大户人家;又正值万寿节在即,皇上爱民如子,本来就要大赦天下,所有臣工百姓为了给皇上祝寿,说话行事也都当比平日更安详和谐才是,谁知道我们家身为皇后娘娘的娘家,不但不知自律,反倒当街打死人,影响恶劣,实在不能不严惩。”
“还是侯爷好说歹说,又许了不少的好处,还抬出了娘娘您,顺天府尹才松了口,说是韩厂公让他必须严办的……娘娘,韩厂公这是怎么了,他不是自来都惟娘娘马首是瞻,对我们家也自来都很照顾吗,怎么忽然就变了,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邓皇后这才知道,原来是韩征授意的顺天府尹,她就说区区一个顺天府尹,无缘无故,哪来的那个胆子!
然而这还没完。
邓大夫人哭完了儿子们,“虽说如今天儿已经不冷了,一早一晚还是难熬的,牢里又阴冷潮湿,还吃没的吃穿没的穿,躺也只有一堆稻草,听说蛇鼠蚊虫还肆意横行,恒儿哲儿打小儿便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些个啊?不过才两日,已经瘦了一大圈儿,都快人不人鬼不鬼,求娘娘一定要救救他们,一定要让他们尽快回家才是啊……”
又说起另一桩既丢面子又丢里子的事来。
连日来给宁平侯府供应吃穿用行的商家几乎都约好了一般,齐齐拿了账单上门,说辞也都大同小异,都是自家不过小本经营,宁平侯府却一直赊欠他们的货物,整整几年下来,都没结过一次账,他们实在撑不下去了,只求宁平侯府能快些结账与他们。
——‘虽知道侯府乃皇后娘娘娘家,家大业大,但到底打了这么几年交道,利息小的们便不收了,只求能尽快拿回本金即可,还望侯爷高抬贵手。’
宁平侯府是自邓皇后当了皇后后,才有了爵位的,之前当然也不能算小户人家,却是有多大的碗,便吃多少饭,日子一直都还颇过得。
反倒是封了侯爵后,一家人竟然开始寅吃卯粮了。
毕竟宫里邓皇后开销大,娘家年年都要补贴她;与京城其他豪门大户之间的礼尚往来,也要花费大笔的银子;更别提自谓成了国舅皇亲后,自家人的一应吃穿用度都该上一个档次了才对,所以宁平侯府自上而下,都是日益的骄奢淫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