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段韶风一派餍足,单手托腮百般聊赖,连别人凑到琴寂耳边说话时醋劲也没那么大了,只是不咸不淡地扫过去一眼,心中轻蔑。琴寂顿了好久才道:“……我没事。”声音沙哑极了。他起身揉了揉脸,眼眶都微微有了湿意,加上皮肤本来就白,唇色鲜艳得宛如蘸了揉碎的海棠花汁,红艳得过分,把裴雪看得一怔一怔的。吃颗葡萄都能醉?哥哥可不能吃葡萄了,剩下的都交由我来解决吧!于是裴小雪收获了果盘,却失去了品尝真谛的机会。屈鸣舟作为新郎,这会儿出来不过是为了跟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寒暄,他先谢过在场诸位,就驾着轮椅向玄天宗的位置驶去。林红深恭敬起身:“屈楼主。”“不必多礼,”屈鸣舟扫视一圈,在垂睫发呆的琴寂脸上顿了顿,而后道,“这次贵派来的人里挺多眼生的,想想我与云宗主已有百来年未见,竟不知贵派何时出了那么多能才,可真是后生可畏。”话落他忽然咳嗽起来,熟稔地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示意林红深不必担心:“无妨,我这身体大家都知道,老毛病了,能活多久都还是个谜。”说着苦笑了起来:“只希望我去之后,花影他不会太伤心。”林红深无奈:“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呢。”屈鸣舟叹道:“那不说了,给我介绍一下这群青年才俊吧。”等林红深挨个介绍完,屈鸣舟视线落到段韶风身上,扯了扯唇道:“贵派少宗主的气质真是如清风明月般爽朗,敢问可是引剑入道?”段韶风掀起睫毛,淡声道:“不错。”“剑修啊,都说剑修天生命硬,不仅飞升的可能性比之其它要多许多,佩剑傍身光站在那就格外帅气……”屈鸣舟还在伤春悲秋,自叹倘若不是身体不好,绝对引剑入道,随从见林红深等表情越发尴尬,小声提醒道:“楼主,花影大人差不多已经回来了。”“花影回来了?那是不便多耽搁了,你们慢慢享用,婚宴稍后举行。”林红深颔首。随从便推着屈鸣舟离开。贺礼堆积如山,有金银珠宝,有绫罗绸缎,翟花影只看了一眼,就命人将这些全部撤下去,不允许再出现在他房间。几名侍从抱起一堆就要往外走,翟花影忽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大人还有何吩咐?”说不定那个人送的贺礼会不一样……翟花影顿了顿,估摸着像那等气质之人,总不会与世人一样迂腐,多半会送山水画卷这等颇有内涵之物。“将玄天宗那几份留下。”总共四份礼,宋欺霜跟其两位侍从合一份,送的是新鲜的上好茶叶,林红深赠的是文房四宝,段韶风赠的是……胭脂水粉。也是,世人都当他是女子,赠这些也不奇怪。倘若明知他是男子却故意为之,那跟膈应人有何区别?玄天宗少宗主总不会恶劣至此。最后一样为琴倚之所赠,装在一木匣子里。附着的纸上写着他的名字,以及“新婚快乐”四字大气磅礴,有狂草之迹,倒与那人内敛的气质不同。……原来他叫琴倚之。翟花影垂睫,红衣一直迤逦到榻边,将木匣子放下后打开,看清封皮后怔了怔:“赏花图鉴?”这是何物?他拿起翻开几页,恰好门外传来屈鸣舟的声音,没两句便进了屋,看到那抹火红后笑了笑:“花影,各位宾客都已到了,你准……”话未断,就见一本书从对方手里飞了出去,翟花影飞快站起身,素来白皙如玉平稳无波的脸,此刻却蒙上一层绯红,浓睫剧烈颤抖,手指都攥得紧紧的。屈鸣舟瞪大了眼。他这是……生气了?花影原来也会生气的吗?屈鸣舟驶着轮椅就要去拿那飞到角落里的书,翟花影余光瞥到,气息都不稳了:“别看!”却已经晚了。翻到其中一页,念了出来:“龙阳一百八十式,龙阳?龙阳……咳咳咳咳咳咳!”屈鸣舟反应过来后咳地惊天动地,翟花影走过去扶他,反而被抓住袖子质问:“你……你明知道我这身子无法行人事,却还看这……这……你是想刺激我,还是打着‘不如你做上’的主意?我告诉你,我可是堂堂万仙楼楼主……就算是死,也绝不在下!”翟花影:“……”作者有话要说:花宝:瞧不出你还挺有雄心壮志。雪宝目前段位太低了害!屈鸣舟咳地太凶,屋外随从们正准备敲门,倏然听见他们楼主在讨论“谁上谁下”的问题,相继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