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宋丰丰拿着就要拆。“不是给你的!”宋英雄呵斥了一声,动动下巴,朝着宋丰丰身后正在往脖子上绕围巾的喻冬示意。宋丰丰眨眨眼睛,把红包递回去给宋英雄:“人就在这里,你自己给他。”宋英雄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向了客厅。宋丰丰没办法了,只好转身把红包放进喻冬的大衣口袋里。喻冬:“?”宋丰丰叮嘱:“我老豆给的压岁钱,你回家放在枕头底下,过了元宵节才能拿出来,不然长不高。”喻冬吃了一惊,拿着红包犹豫片刻,小声问:“真的是叔叔给的?不是你……”“当然不是我。”宋丰丰耸耸肩,“他害羞,不敢直接给你。”喻冬推了他一把,从门前闪出来,朝着宋英雄道谢。宋英雄没搭理他,蔡姨抱着小孩冲他挥手再见。“你不用送了。”喻冬珍而重之地将红包放好,“明天……明天见?”宋丰丰想了想,点点头:“明天见。”年三十的城市,热闹的地方和寂静的地方分割得一清二楚。就连往日热闹的市中心都变得冷清了。人们都在寒冷的冬夜里,奔赴最温暖的地方。喻冬在街边等了很久才打到一辆出租车。他原本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但这一晚上却跟司机东拉西扯,讲了许多。司机也是本地人,有个孩子在三中读书,正是高一,成绩不上不下。喻冬心想,孙舞阳也是教高一,便顺口问他认不认识。小城市的人际关系实在太巧了:孙舞阳恰好是这个司机女儿的物理老师。“那你孩子成绩肯定不差。”喻冬说,“孙老师只带尖子班。”那司机嘿嘿地笑了,一面说“不算差,也不算好吧”,脸上却露出压不住的笑意来。车窗都关上了,喻冬看到街边有孩子成群地拿着烟花玩儿。随着响声,烟花蹦上高空,又嘭地炸开了。黑夜被灼灼映亮。“这么晚还在外面,你家里人不担心吗?”司机问他。喻冬的手放在大衣口袋里,那里有一封来自宋英雄的红包。“我这就回家了。”他说。他住的小区里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喻冬穿过冷飕飕的庭院,直奔自己所住的单元楼而去。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每一年的大年初一都下雪。回来过了两次年,他再也没见过雪了。喻冬并不十分喜欢雪。和冬天相比,他更喜欢夏天,有风有雨,日头灼热。家门外贴着对联和喜气腾腾的一对门神,他忽然想起了兴安街那旧房子外头的门神贴画,那两张在日头照射中渐渐变成冷白皮的大红脸。家里的落地灯没有关,喻冬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阳台外的城市。有烟花在城市的角落里不断窜起,一束又一束。“我回到了。”他给宋丰丰发了短信。十二点将到,宋丰丰拎着十万响的大鞭炮下了楼。宋英雄原本要去点,但宋丰丰自告奋勇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老豆你好好坐在家里,我来点一次炮。”宋丰丰说,“你们在楼上欣赏就行了。”宋英雄非常诧异:“你今年怎么回事,这么乖?”宋丰丰想了想:“我变乖了?”他后来细细思忖,发现自己确实是变了。和喻冬在一起,无论他说什么喻冬都会给予回应,无论他怎样表达感情,喻冬也都会给他完全相应,甚至更多的热情。他小时候未能从宋英雄和母亲身上学会的方式,喻冬全数教给了他。宋丰丰心想,自己确实是变了。换做以前,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对宋英雄说出“老豆我爱你”的。有些话不说也能明白,可是只有说了出来,才知道它的神奇和美妙。小区里专门划分了一个燃烟花爆竹的区域,宋丰丰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刚到,他就点燃了鞭炮。一时间,炮声震耳欲聋。负责点炮的男人们纷纷跑到一边,躲避强光。宋丰丰溜得最快,他一面往小区里安静的地方跑,一面掏出手机,给喻冬拨电话。喻冬正在家里看电影,看到手机振动,便知道是宋丰丰。“生日快乐。”宋丰丰大声说,“新年快乐!”喻冬笑了:“你打算每年都这样吗?压着点祝福我?”“当然。每年都这样。”宋丰丰认真说,“以后年年也都会这样。”他并没有说很多话,喻冬知道他还要回去,也没有多讲,很快就互道再见了。宋丰丰在小亭子里跺了跺脚,看着远处还在噼噼啪啪炸响的鞭炮。喻冬一个人在家里,他不能让他独自度过一年一度的特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