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丰丰却和他站得这样近。就是现在,就是此地此刻,他们相互以近乎依偎的姿态站在一起,喻冬懊恼了一会儿,很快又在懊恼里艰难地捕捉到片缕让人高兴的甜蜜。但这甜蜜很快又消失了,懊恼重新占据他心里的绝大部分空间。太烦了。实在太烦了。喻冬知道他只要稍稍往旁边让一下,让自己脱离宋丰丰温暖皮肤的触碰,那么懊恼和愉悦都会消失,或者至少不会变得这么强烈且变化无端。他从铁道口落闸站到放闸,始终一动不动。没勇气,舍不得。小狗被他抱得太紧,喘不过气似的挣扎起来。宋丰丰往前走的时候伸手把小狗接了过来:“它到底叫什么啊?”“不知道。”喻冬没精神地回答。宋丰丰看了喻冬一眼。在路灯地下的喻冬显然有些失意,闷不吭声地一直大步前行。宋丰丰快走几步赶到他前面,转回身和他面对面。“喻冬,那你还给我补习吗?”他抓起小狗的爪子冲喻冬挥了挥,一步步后退着走,“来,叫一声喻老师。”“我文科啊,怎么跟你补习。”“语数英还是可以的吧?”“数学不行,学习内容和难度不一样。”喻冬说完之后顿了顿,几乎不假思索地继续开口,“不过我多学一点也没问题。”宋丰丰放下挡在自己面前的狗:“什么意思?”“就是……你把你们的数学教科书给我,我可以连带理科的一起学。”宋丰丰毫不怀疑喻冬的能力。他也没有考虑到喻冬是否还有时间多学一门,学更难的部分。喻冬既然说可以,那就是肯定可以。他高兴起来了,终于和喻冬继续保持了之前的所有关联。还在继续再说什么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趔趄,脚后跟差点踏进沟里。宋丰丰立刻把小狗抱在怀里,但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及时站稳了。喻冬拉住了他的手。“谢谢。”宋丰丰说,“你的手这么热?”喻冬平静且自然地松了手:“你的也一样。”“你比较热。”无聊的对话持续了一会儿,宋丰丰仍旧抱着那只小狗,和喻冬并肩前行。只是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了,太阳穴的血管绷得很紧,松不下劲。喻冬离他太近了,近得让人难受。初夏的气温原来已经这么热了么?宋丰丰只觉得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自己无计可施,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擦了又擦。他的手背有时候会触碰到喻冬的手背。宋丰丰一开始不是故意的。但后来他开始装作不是故意的了。喻冬似乎也意识到他靠得太近,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什么都没说,脸色红润得有些异样。他默认了。或者,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宋丰丰感到些许失落,但很快把喻冬的不反对解读为许可,走得离他越来越近了。所有人的选科决定都交了上去。选科确认表上需要监护人签字,喻冬的那份是周兰签的。他认为这没有问题。自己的决定没必要知会喻乔山,反正素来都跟喻乔山没有任何关系。六月初的一天,文理科的分班表终于出来了,张贴在宣传栏上。喻冬对分班表兴趣不大。文科班一共六个,设一个尖子班。他肯定是在尖子班里的,看不看都毫无区别。喜欢凑热闹的张敬和学委看完结果回来,两个人都喜气洋洋,看来分班结果很令人满意。“你还是跟关初阳同班?”喻冬问张敬,“理科分两个尖子班,你运气这么好?”“那是当然。我和初阳是有冥冥之中的缘分的。”张敬在他背上重重甩了一拳,“我和你也同班啊,这就是缘分。”喻冬愣住了:“你说什么?”“高二八班。”张敬指指自己和喻冬,“我和你都是。对噢,你不是选的文科吗?怎么变成了理科?”喻冬的脸色变了。他跑下楼,钻入人群,看到了分班表。他确实在理科班。“我以为你父亲已经和你沟通过了。”孙舞阳看上去也非常诧异,“他确实说和你谈过,你决定修改选科志愿,换成了理科。”孙舞阳拿出来的选科表是新的,监护人那一栏签的不是周兰的名字,而是喻乔山。“你爸爸亲自送过来的选科表,就在上周。”喻冬完全陷入了愤怒的沉默。“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他压低了声音怒吼,“这不是我的字!”喻乔山让人模仿了他的签名,伪造了这一份选科表。但这份选科表没有遭到任何怀疑,因为喻乔山确实是喻冬的监护人。孙舞台看着喻冬:“喻冬,你家里发生的事情可以跟老师说,不用全都闷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