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晋王长眉紧皱,胡氏忙从医药箱中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急忙道:“只要一日两次清洗上药,饮食上注意些,静养些时日就好了。”玉瑶听了,便坐了起来,“端的就是没事儿,幼年时从湖里割到了膝盖,淌红了大片湖水,左右也没事儿的。”她声音又娇又媚,嫩若凝脂的脸儿上闪着点点笑意。这话却让晋王眉头皱的更紧,一双清淡的眸子直直盯着她那块儿已经渐渐有些溃烂化脓的肌肤。他见到这块儿这般模样的伤口,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再听她那句没头没脑的什么淌血淌红了大片湖水,更是差点气昏过去。玉瑶掀开锦帘,光着脚径直朝着晋王走去,一双小手春风润玉般的握住了他的。苏公公见状,忙带着胡氏出门去了。紫檀和珍珠也识趣的转身朝着门口去了,末了出门时还将那木门关的紧了些。晋王手背碰到她滑腻的手掌,心中瞬间一动,略略吸了口气,继续冷脸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掩过你受伤的事?”他面色清冷,声音也近乎阴鸷,她初初嫁入王府时,手指胖乎乎的像一块儿和田玉,如今却很是纤细瘦弱,尤其是那截子受伤的手臂,更是让他眉宇盈上了一抹愠怒。玉瑶看着他那张脸,尽管很俊雅很丰神,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也是为了去买肉脯,这才顺便看了个烟花。她也不想被烟花灼伤,谁乐意被灼烫一下,怪疼的。只是她实在是觉得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幼年时,她被湖水里的瓦片割破膝盖,几乎现了筋骨……比起那次,这点儿小伤简直太不是事儿。再者,晋王前些年出入疆场,被敌人用长戟穿透了肩膀,一声都没吭过,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忽然变得这般双标了。“记得父亲说过,王爷在疆场上胳膊都快掉下来了,被太医诊治时都一声不吭,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玉瑶靠在晋王身上,声音娇娇柔柔。晋王在满屋子的药草气中闻到玉瑶身上那股淡淡的海棠香,心中的怒爱恨交缠,他是有心向她问责的,可是此刻脸上被她根根柔丝拂过,心里也渐渐的柔软起来。玉瑶侧头看着晋王,这个男人自幼师从方大学士,因为聪颖过目不忘,向来被宣帝看重,后来披挂出征,屡立奇功,成为整个大隋贵胄子弟的楷模。看着看着,玉瑶忽然脑袋一阵子嗡嗡的响,随后眼睛一黑,昏了过去。方才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忽然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一双眸子如墨色翻沉,“八百里加急,宣郑太医!”玉瑶耳边都是他近乎阴鸷惊怒的声音,一如上辈子,她去世的光景。只是身子不能动,心里却一阵阵的揪着似的疼,揪着似的委屈,一串泪珠顺着眼角一下流淌下来。而刚刚调配好方子的胡郎中,被苏公公一把揪到了房里。胡郎中惊恐的进门,满脑门子的汗。待细细诊脉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王爷请放心,王妃用了不少的肉脯和吃食,上面大约是放了些炒香的草乌。”胡郎中捋着山羊胡,平心静气的说着。淮阳郡那边的人喜欢将生草乌碾成细末添加在食物里,一旦人吃了就神识无力,飘飘荡荡的。那些淮阳郡的文人用了这些食物后,就会深思飘飞,文采飞扬,一来二去的,淮阳郡就更流行往食物里加点儿草乌了。可是玉瑶胃不好,吃了加了草乌的食物,反倒积食伤了胃。再则近些日子依赖,玉瑶又舟车劳顿的伤了元气,一来二去的也就孱弱的昏过去了。听到玉瑶身子孱弱这四个字,晋王顿时脸色有些不好。胡郎中忙补充道:“老朽已经诊脉开了方子,只要好好吃药,好好修养不出一个月,就能把身子调理好。”“嗯,有劳。”晋王淡淡应了一声。白净的脸儿上干干净净,纤长分明的一根根睫毛微微抬起,看着正对着药碗皱眉的玉瑶。一听说玉瑶身子能变好,他顿时就大为放心,眸底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胡郎中弯身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半晌目光朝着玉瑶方向望去。只见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晃那些汤药,一颗浓稠的药珠便落在了她的广袖上。胡郎中看到玉瑶眼底淡淡的光泽,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异样,张了张嘴也没有吭声说话。瞧着这王妃是个聪慧狡黠的,丫鬟们煮好了汤药,她只是晃着,并不曾往嘴边儿放。想必是不想喝的。端着药碗,也只是为了在晋王跟前做出乖顺喝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