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莘呆了半晌,轻吁了一口浊气。怪不得简亦慎这么讨厌她,原来,苏廷允真的去威胁过白倩语了。这翁婿俩的性格和处事,其实那么几分相似之处,都是那种惯于掌控他人、不喜欢有人违背自己意志的男人,骄傲、自负、独断。当初苏莘苦追了简亦慎三年未果,苏廷允就能暗中要挟简亦慎答应婚事,并干净利落地为苏莘扫清隐藏的障碍;而简亦慎虽然被迫结了婚,却能三年都对苏廷允不闻不问,视同陌路,也能对她冷漠鄙夷,没有半点同床共枕的情分。一个对别人狠,一个对她狠。她定了定神,抱住了苏廷允的胳膊软声恳求:“爸,以后你别这样了,我想在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地陪着我们,你答应我,不许再操心我的事情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被女儿这么一撒娇,苏廷允眼里的锋芒渐渐消失了,重新变得和蔼了起来:“你们俩好好的,我当然就不用操心了。你怎么忽然提起以前的事情来了?是不是亦慎和你说了什么?他欺负你了?”苏莘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端倪来:“怎么可能?你看,这条裙子就是他出国给我买的,漂亮吗?”苏廷允有点嫌弃:“怎么是大红色的?你穿粉色的最好看。”“红色衬肤色嘛,”苏莘撒娇道,“那天他还特意紧赶慢赶飞回来替我过生日,替我定了一个粉色城堡的翻糖蛋糕,可漂亮了。”“还算有点心,”苏廷允满意了,“我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他要是脑子转不过弯来,就没得救了。”“他就是不会做表面文章,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很惦记人的,今天我带来的铁皮枫斗都是他托人从原产地买来的,就偏不让我说……”苏廷允定定地看着女儿,嘴角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好了,莘莘,别骗爸爸了。”苏莘呐呐地住了口。苏廷允拍了拍她的手,“我了解他,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被我逼着和你结了婚,可能这辈子都会在心里记恨我。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你们俩好好过,我等着抱外孙呢。”苏莘的鼻子一酸,快要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苏廷允虽然说得豁达,但她却能听出话语中潜藏的一丝遗憾。她太失败了。三年的时间,她不仅没能求来臆想中的爱情,就连成为一对普通的场面夫妻都做不到,只能用幻想和谎言来竭力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眼睁睁地这个死结越来越紧,最终变成所有人心尖上一块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或许,是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从上安山出来,夜色已浓。在小区门口和周叔道别后,苏莘没有马上回家,在小区里兜了几圈,最后坐在花园的凉亭中仰头看着天空。夜空中挂着寥寥几颗星星,孤单得可怜。她忽然想起刚结婚不久,简亦慎也曾经“被迫”和她一起看过星星。那一次简亦慎应邀参加一个峰会,去了邻市一个很著名的风景区,这是国内唯一一座建立在半山腰的古镇,风景秀丽,其中最出名就是夏日星空的美景。每逢盛夏,运气好的游客可以在夜晚登上瞭望屋,在纱幔轻舞和竹涛阵阵中观赏璀璨的星空,绵延的群山、层叠的密林,点点繁星仿佛银河,聆听着恋人们最动人的祈祷。最巧的是,这座古镇坐落在一个名叫莘乡的地级市,这是她妈妈何婉的故乡,她也出生在这里,名字里的“莘”,既是纪念她的出生地,也是因为和“星”同音,寄托着父母对她的美好祝福。那时候的她,还对婚姻和爱情抱着无穷无尽的幻想,为了这个巧合雀跃不已,为了和简亦慎度过一个富有纪念意义的夜晚,暗中赶往古镇,预定了一座双人的瞭望屋,想要给简亦慎一个惊喜。可惜,简亦慎在接到她的电话时,十分生气,说是她“故意来打扰他的工作,让人笑话”。在她的恳求下,简亦慎勉强给了她一点颜面,过来和她一起看了五分钟的星星,她只来得及打开天窗许了一个愿,就被司机连夜送下山去了。也许,那天她就应该清醒。但很好笑,人总是会有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幸运者,非要等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之后,才会恍然大悟。回到家里,苏莘推门而入,简亦慎刚好穿戴整齐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简洁的黑色t恤和工作时间的症状相比,多了几分随性和从容。苏莘猝然避开了视线。她怕多看一秒,下定的决心就要崩溃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