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丢开手中的剑,活动了一下沉重的肩,缓缓说道:“你不是嫌我是个凡人,不想和我继续打下去吗?那好,我以另外一副面容和你相见。”
说完,她朝月慈伸出手,却没更近一步。
月慈见状哈哈大笑,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死到临头神志不清了,或者是你自诩聪明,却还是被谁骗了?那更是有趣。”
江蓼亭眼神冷冽地勾唇笑笑:“是又如何,是你也能笑的?”
月慈还继续开口说话,依旧是又尖锐又刻薄的那一套。
江蓼亭却置若罔闻,反而急速转身,伸手直奔想偷袭她的月信。
月信也被她的动作一惊,伸出肉刃想阻挡的时候,江蓼亭的手臂却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像锋利的刀一样迎着月信的肉刃砍去。
宛如切菜一般顺滑干脆,月信的肉刃毫无意外地被她劈成两半,而江蓼亭的手也不偏不倚地握住她的脖颈,她轻笑一声,就这么轻松地把月信给举了起来。
被吊在空中的月信更是觉得呼吸一滞,再一会她会生生窒息而死,她在江蓼亭的手臂上抓刮着,却无法撼动她分毫。
“杀了我……”
这是江蓼亭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这次她依言唤起在一旁的剑,月信见此场景,轻嗤一声,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只不过江蓼亭却没遂她的意,下一秒江蓼亭迅速把她扔了出去,转身迎战偷袭的月慈。
以前她总是被月慈的骨刀所压制,这一次她直接抬起右手迎击,不仅成功挡下他的进攻,甚至放手一握,坚硬无比的骨刃便在她手里脆响一声,化为大大小小的碎片。
失去一把骨刃的月慈已经叫喊不出来了,他难以置信地后退着,似乎已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好像就要死在这了,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想过死,眼前这模糊的人影却给他带来无比大的恐惧。
他往后退了两步,又下意识回头看倒在地上的月信和月痕,他还能做什么?
那一刻月慈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他是应该跪到江蓼亭面前痛哭流涕,苦苦求饶,还是与之殊死一搏,赢了光彩,输了倒也干脆。
想到这月慈停住脚步,算了,他本就不是什么生活在光亮里的人,既然不能活在阳光下,那光明正大死去也挺好,就当是为了自己。
月慈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他使劲毕生所学,朝江蓼亭出招。
但不知是他心底已认输,还是江蓼亭杀意太浓,他还是频频被击倒在地。
每一次月慈都拼了命地爬起来,他记不清自己到底冲到她面前多少次,但好像击中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被击飞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可他依旧孜孜不倦,像数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他忘了自己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他早已忘了自己血液里的人性,到最后,他连所有的伤痛都忘了。
像是生来只有斗争一个目的,等到他再也无法为了这场斗争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惊觉发现他已经没有腿了,他的双腿不知道遗失在哪个角落,他再也不能起身,也变成了更加可怖的怪物,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眼前是模糊的血迹,直到有一个身影朝他慢慢走来的时候,他才恍然松了口气,抬头问眼前的人:“我可以死了吗?”
江蓼亭皱了皱眉,轻声道:“别动,我会让你保持这个样子死去”。
说完,她手起刀落,剑尖深深捅进金月慈的脖颈。
在她转头时,呆坐了许久的月信也有了动静,她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的心,在见到江蓼亭走近时,她手忙脚乱地爬过去把了无生息的月痕抱在怀里,手中残缺的肉刃轻轻一划,鲜血流了一地。
江蓼亭没有言语,她只是走到月信身边站定,安静地看着她。
月信抬起头,扯开嘴角朝她笑笑:“她叫我姐姐,我却还是杀了她。”
在来这里之前,江蓼亭无数遍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任何东西动摇,此时亦是如此。
她面无表情地在月信身边坐下,早已是一派掌控全局的姿态。
月信也化成人形,整理着装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我也非死不可,我死了之后你就能出去了,这里将崩塌成湖,一切都不复存在。”
说完她自嘲地笑笑,低头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事到如今,还真不知道该怨恨,还是该道谢了,我从没想到会这么结束,但真正结束的那一刻,却又有解脱的快意。”
她自顾自地说着,似乎不需要江蓼亭的回应,江蓼亭所做的只有沉默的聆听,此时她听见月信小声的询问:“那个人和我们是一样的,你让人救走他了,后面还要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