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眉宇间尽是阴厉,狰狞着脸,分明是一个厉鬼。她执伞立于棺椁上睥着她,洛霏站在下方任她打量,活了二十年头一回撞鬼,这已经不是颠覆她三观这么简单了。腿已经吓得不再打颤而是僵着,却深知此时也唯有自己能将她积了千年的心结化解。想起刚刚闪过的片段,心又像是被齿轮重新碾过一番,痛的抽然,她一个旁观者已是如此,更何况是当时亲身历经的二个可怜人?心中惋惜,一声长叹下,“沉溪没有负你。”那两个字就是她的禁忌,女鬼冷眸一厉,“你胡说!”阴风陡起,刮倒了一地的陪葬品,众人被刮得身形不稳又难以睁眼之际,女鬼转瞬飘至洛霏面前。她只觉脖间骤然一紧,冰冷的带着阴森寒意的手便把她禁锢在石壁上。“洛霏!”众人大惊。平安眸眼猛地一厉,身形一变就要冲那女鬼攻去,鬼本无形,只手一挥,一股阴风便强行将他们刮远了出去。转头视向手下进出气困难的女子,眼中只有嗜血杀意,却是笑的阴森。“今天,你们全都得下来陪我。”“颜卿卿,沉、沉溪真的没、没有负你。”“闭嘴!”箍着她的手奋力一扬,洛霏整个人如破布般被抛出去,幸亏平安接的快一把揽了抱退回来。“千年了,我困于这里千年,而他呢!他负了我!”墓室内,那女子的阴灵游走不定,声音凄厉。“你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洛霏执拗性子又上了头哪理他们,扯着嗓子大喊,“颜卿卿,你敢不敢跟沉溪当面对质!”“你说什么?”“他来了,就在这里!”平安赶紧拉回了那胡言乱语的女子,禧欢则是紧紧捂了她嘴不让她再发一声。姑奶奶唉,不要再刺激那女鬼了,他们真没有葬身这里的打算。洛霏情急一咬,禧欢哎呦叫着抽了手。对上平安深幽的眸,里面闪着她陌生且看不懂的东西,却也顾不得解释。“你们信我。”他没答话,却是伸手挡了禧欢要抓她的手。洛霏一喜,撇开叫嚷嚷不甘的禧欢,冲着那定定看着自己的女子,吸口气。“你敢不敢见他?”“你真能让我见到他?”洛霏点点头,走向石壁一处,按着记忆摸上那石壁上的灯盘,那个女子并不知道,这座墓还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机关。轻轻的转动灯盘,墓室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大地微微震颤,居然还有一扇极为隐秘的石门缓缓打开,而众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随着大开的石门,门口处那一具完整的骸骨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眼前。那白骨的姿势极为古怪,像是他生前正拼命的朝着这边爬行,伸长的手直直冲着门口方向,可最终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断了气,千年风化,再寻不出他当年容颜,可顺着白骨空洞·眼眶注视的视线,却正是落在她的棺椁上。这一刻,他的身份,一目了然。“那是……”“他是沉溪。”“沉溪?”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你只道自己枉死受困千年,却不知沉溪在外亦是陪了你一千年,你爱他,却不信他?”一道门,她怨了千年。阴风骤起,厉鬼嘶喊,却是哀婉。“他病了,时日无多,却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带着对他的恨。”“许你的十里红妆,他没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他没忘。”“你在长亭枯坐一夜,他隐在树后陪了你一夜。你离去的那天,他望着你的背影咳了血,哭了,哭的很伤心。得知你自尽消息后,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赶到你的墓里。”洛霏沉着声,环顾了一周早已窒漠下去的人,望向那震惊的说不得话的女子,眼中闪着沉痛。“生不同衾死同穴,这样,你可还怨?”怎么怨?如何怨?那执着伞的女子飘到白骨近旁,怔怔与他空洞的眼眶对望着。一眼千年……闭上眼,滚落两行清泪。蹲下身,将伞放在他旁边。“在下沉溪,京城人士,今日幸得姑娘相助,敢问姑娘芳名?”她嘴角慢慢勾起。“泷烟,颜卿卿。”洛霏别了脸不忍再看,当年话犹在,今朝人何如?“谢谢你。”洛霏摇摇头,对上颜卿卿已经阴厉不再的眸,心下恻然一片,“我只愿能来的早一些,再早一些……”凭空消失她笑了,一如她先前的纯然,她放下了,释怀了,也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