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快,这个家就不属于她了。她睁开眼又看了眼客厅,忽然伸脚轻踹了下沈岁和的腿。“嗯?”沈岁和眼皮微掀,“怎么了?”“沈岁和。”江攸宁佯装无谓地喊他,“要是有一天咱俩离婚了,你会给我分多少财产?”“哈?”沈岁和震惊错愕了两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为什么会离婚?”江攸宁别过脸不看他,“没为什么啊,现在离婚率这么高,说不准有一天咱俩也就离了呢。”“不会。”沈岁和说:“我结婚的时候就没想过离。”这话真惊到了江攸宁,她看向沈岁和。他侧脸的轮廓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光映照在他脸上。他也看向江攸宁,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江攸宁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我们现在,不好吗?”江攸宁:“……”她起初不太理解沈岁和的想法。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尝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这段婚姻对沈岁和来说,确实很好。她从来不会跟沈岁和提任何要求,结婚三年,也就是这段时间她才尝试着跟沈岁和沟通,但这种沟通明显快要超出沈岁和忍耐的范畴。说实话,她每次跟沈岁和提要求的时候,都怕听到拒绝的回答。提一个要求,心惊胆战。在意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能拿来在心里思考百遍。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拿来做阅读理解。但不在意一个人,无论她说什么都只是在理解表层意思罢了。甚至连表层意思都懒得理解。他在这段亲密关系中,感到了舒服,是因为江攸宁一直在默不作声地迁就着。大抵沈岁和以为她喜欢做家务,喜欢生闷气,喜欢沉默。做家务是因为想培养感情,生闷气是因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好,沉默是因为不敢去沟通。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是沈岁和将她一步步推远,但又问她:我们这样,不好吗?好吗?或许曾经也好过吧。在最初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之时,她欣喜若狂。后来发现,每一件礼物都被暗中标好了价格。所以现在的一切,她只能接受。“还行。”江攸宁说。她闭上眼睛,脸朝向沙发里边,腿也蜷缩起来,是一个防御的姿势。客厅里是无尽的沉默。良久之后,沈岁和开口问:“你想离婚?”江攸宁抿了下唇,佯装睡着。她的呼吸声均匀又绵长,在寂静的客厅里听得异常真切。但沈岁和却有种不真实感。他看了看江攸宁,低声喊了句,“江攸宁。”江攸宁没应,回应他的是匀长的呼吸声。“江攸宁?”沈岁和又喊。江攸宁翻了个身,眉头紧皱,嘴里嘟囔了一句,似是在嫌烦。沈岁和没再喊她。他只是盯着江攸宁看,睡着了的她比平常还要乖巧。那会儿初见江攸宁,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跟她结婚要比跟乔夏结婚舒服得多,而且她真得很乖。乖到有时候她不提要求,你也想对她好的地步。她的眉眼和气质真的太令人舒服了。沈岁和那会儿觉得,能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必定很愉悦。婚后,他仍旧这样觉得,甚至他觉得他们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江攸宁愈发开朗,两个人之间的状态也更自然。他不知道江攸宁为什么会突然提离婚这件事。在他的意识里,除了出轨、家暴这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的事情,其余事情都是可协调的。结婚么,不就是找一个人一起过一辈子。难道,江攸宁的病还没好?沈岁和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他想,有时间一定要把江攸宁带到心理医生那里看看。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哪怕欺骗也好。他不想让江攸宁胡思乱想了。再这样下去,这段婚姻必定岌岌可危。他起身找了条毛毯给江攸宁盖上,尔后坐在她脚边。他清冷的声音在寂静客厅响起,“江攸宁。”“我还真的没想过离婚。”“太麻烦了。”江攸宁躺在那儿装睡来回避他的问题,装着装着还真的犯起了困。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沈岁和的话。瞬间清醒。原来,他只是怕麻烦。其实这个答案她能想到。就像她完全知道沈岁和跟她结婚是因为她乖一样。但当自己亲耳听到的时候,内心仍旧是山呼海啸,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低到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