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向来很有压迫感。复杂的仪式像是不会结束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没再有新书递到她面前。“平安,结束啦。”洛奇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笑着拍了拍江攸宁的肩膀,“收笔,我们去吃饭。”江攸宁抿唇,声音有些涩,“好。”签名这个环节进行了近一个小时,她胳膊酸得快要抬不起来。“辛苦了平安。”洛奇帮着她捏了捏手腕,“一会儿吃饭放松一下,之后就不需要再这么累了。”“嗯。”江攸宁终于起身,她舒展了一下手指,上边空落落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枚婚戒。离婚以后,沈岁和就没戴过婚戒,而她的婚戒早已在离婚之前就收了起来,从她有了离婚心思时开始。离婚后她把婚戒跟那堆与沈岁和相关的记忆品都放在了一起,这会儿应该还在仓库扔着。他这会儿重新戴上又是什么意思?“那是在等你吗?”洛奇忽然问,“他在那儿站很久了。”江攸宁顺着洛奇的目光望过去,沈岁和还在那里站着。跟她之前望过去时的姿势一样。冷漠疏离,好像跟这个烟火俗世隔开了很远的距离。他的站姿永远挺拔,手中拿着的书更让他有了“斯文败类”的气质。江攸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洛奇的这个问题。他应该是在等她,但等她想说什么呢?他到这里来是专程给她难堪?甚至戴上婚戒也是觉得她爱了他那么多年,现在只要他勾勾手她就会回去吗?只要开了一个口子,江攸宁胡思乱想的心就停不下来。她抿着唇点头,“是。”无论怎样,都是无法避开的问题。她向来不会对自己做下的事情逃避,爱过没什么好逃避的,她的爱恨向来都坦诚。“那我们……”洛奇试探着问:“要喊他一起吃饭吗?”江攸宁摇头,“不用了。”正好祁蒙从楼上下来,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少了几分凌厉。“我不去了。”祁蒙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累了。”洛奇:“???”“你才签了几本啊就累?!”洛奇翻了个白眼,“平安签的数量是你的十几倍好嘛?!”江攸宁:“……???”祁蒙甩了甩手腕,“我手受过伤。”洛奇:“……”他懒得再说话,摘下眼镜就往外走。江攸宁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劲儿。洛奇叹了口气,“真是祖宗。”江攸宁好奇,“他那儿排队的人比我这里多啊,为什么工作量那么少?”洛奇无奈扶额,“还不是他懒!他的笔名就是真名,但他签名的时候只签半个字,连笔起来就两画。”江攸宁:“……”学到了。洛奇跟现场的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挽着江攸宁离开。途径二楼楼梯口,沈岁和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落在江攸宁身上,他伸手拉住了江攸宁的手腕,只是肌肤简单相碰,在之后他立马松开了手。江攸宁抿唇看向他。“一起吃饭吗?”沈岁和问。江攸宁微仰起头,那双澄澈的目光跟他相触。她没有避开,而是微笑了下,“好。”-沈岁和预约的是他们刚结婚时常来的那家法式餐厅。后来吃腻了便很少来。离婚以后江攸宁一次都没来过。包厢也还是原来的,沈岁和将菜单递给她,她也没客气,点了几个自己比较喜欢的,然后将菜单还给沈岁和。沈岁和又加了几个。服务员离开之后,包厢内顿时变得寂静。其实也不算安静,包厢的上空还盘旋着钢琴曲,以及窗外风轻轻拂过树梢的声音。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江攸宁摘下了口罩,一直戴着口罩让她觉得很闷。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脑子重新活泛起来。她坐在那儿觉得有些渴了,也没必要跟沈岁和客气,她稍稍起身,打算拎起擦得发亮的银色小茶壶给自己倒水,但手刚碰到小茶壶,沈岁和便拎了起来,而且长臂一伸拿过了她的杯子,默不作声地给她倒了一杯。水有些烫,热气弥散在空中。江攸宁只伸手摸了下杯壁,便没有再动。这种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着。直到水变成温的,江攸宁捧起杯子沿着杯壁抿了一口。“你叫我是单纯来吃饭的么?”“你手腕疼么?”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前者是江攸宁,后者是沈岁和。两人的声线叠合在一起,竟显得莫名和谐。听他问这样的问题,江攸宁挑了下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