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抬眸看向门口,丞相夫人已经领着宝珠过来了。他有些没劲,实际上对于一切政事,他都懒怠处理。没有了让他出人头地的动力,他就像失去了骨架,委滩在座位上,尽情想着臆造的过往。但秦术面上已经浮现了笑容,他的威严不重,甚至有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秦术开口:“你就是徐宝记的东家?”他认真了一会去打量她,等时丞相已与他说过这位东家如何成立徐宝记并将其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的。听到她是个姑娘,他还是很好奇,这让他想起那个人。繁繁和她一样,看起来温柔似水,偶尔娇娇怯怯的模样,但目的性很强。她果然当上了皇后,却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反而死在了最美的年华。下面传来一声平淡的回答:“见过皇上,民女正是。”秦术手放在书案上撑着下巴看向她:“你想当皇商?”宝珠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怀疑她另有目的?她稳神道:“民女虽然不才,但对自家的东西十分有信心。”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秦术一声轻笑。宝珠微微抬头看过去,见他一身便服并不算严肃地坐在上面,脸上的笑意不假,甚至带着愉悦。祝恒与她说过。秦术十五年前毫无征兆地窃得玉玺自立为王,于渝京成立了国都,都是在三个月内雷厉风行而成的。他曾是庶子,后来参军屡立战功,被封为和其父王齐平的异姓王。末帝立他,没人有什么意见。因为这个人太没有野心了,闲云野鹤一样,就连参军,也似乎只是为了心悦之人的一句玩笑。没有人会预料到他居然会造反,所有人包括他的父王嫡母都始料未及。但秦术成了皇上后,又并没有表现出一般篡位成功者的兴奋享乐或者珍惜勤勉。他无所事事,随着臣下决议,并不发表意见,幸而参军时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属下跟着,才不至于乱了朝政。现今十五年过去了,秦术却还没有立后立妃,只有一个弱冠时嫡母赐的通房,用到现在却没有给他名分。他行事颇像魏晋风流人士,万事随缘,于某事上太过执着。宝珠问他:“什么事上?”祝恒摇了摇头,表示不方便说太多:“皇上曾喜爱一人,后来她嫁给了别家。”秦术开口道:“你的菜式确实新颖入味,而且听说产量极高。”他直视前方目光有点涣散,似乎在回忆什么,“朕封你为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户。封徐宝记为皇商,你只需要将那……土豆的播种方法告知户部如何?”食邑一千五百户是群主最高的待遇,近几百年都没有出过一次,更何况封一个平民作郡主,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宝珠有点诧异他的大方,要知道,土豆的潜在产量只有了解了的人才会知道,秦术不过是尝了几口,就敢大手笔地推广……宝珠好像知道为什么一个不理政事不纳妃娶妻的懒散皇帝,为什么能安稳做在皇位上十多年了。她想了想,慢慢开口:“那土豆只是我们前几年发现的食材,不说我们还没有彻底了解其习性生存,还不知有什么天敌。”秦术摆了摆手,“那便等你把这些都写好了呈给朕,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朕就封你为皇商。”宝珠噎了一下,没想过他这么心大。到底是早就知道了土豆还是纯粹只是过于自信。她只好点头称是,正要退出去,他就扔了一块玉佩过来,“你拿着玉佩去和户部尚书商讨,就算他不知晓,但也许也能给你建议。”这样的皇帝,到底是怎么当来的?回了徐府之后,王大婶迎了出来,先是好好打量她周身,半晌松下一口气,道:“我们都是些平头百姓,你这一去丞相府,想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婶婶就心慌。好歹没事,快进来喝口凉茶。”王大婶总是把她当做以前的小姑娘看待,生怕她应付不过来。尽管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撑起这么大的徐宝记了,她还是担心她会遭人欺瞒轻视。宝珠牵着王大婶的手晃了晃,“放心婶婶,宝珠不会有事的。”然后与她细细讲了今天发生的事,倒没提皇上和她许下的好处,毕竟若是被婶婶知道了,少不了劝她立刻去答应皇上,最好再推辞了那什么郡主名头。王婶婶立刻朝皇城的方向合掌低头,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欣喜道:“既然皇上都因为这事见了你,宝珠何不快些去找大农来看看这土豆到底应该是个怎么样的播种法子?”她被王婶婶撵去书房,回头看她自个匆匆忙忙说要去熬个汤给她补补的背影,顿了一会弯起嘴角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