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比他想象地太早了。他一一精心挑选的下人无不有把柄在身,所以守口如瓶,这院子又实在偏僻但在偌大的觅城里太过平常。尽管靠近京城,但他躲了两次搜捕,已经不会被怀疑了。但赵恪予轻易找来,总让梁绰觉得哪里不对劲。赵恪予不回他的问题,只是走进他两步略微压下急切,音色极沉:“你把仪昭藏在哪了?”梁绰才从孟仪昭处出来。他就挑了挑眉,背手视线撇过赵恪予看向四周,迅速思量起来。这座院子似乎都被人围了起来,荣王给他留的人都已经被赵恪予截杀得所剩无几,他自己留的人不多,若真与赵恪予正面对起来,只怕得不到任何好处。孟仪昭……梁绰敛目时不自觉笑了一下,他去的时候她正在抱怨他不为她买些梳妆的物件,素着面披着外衫懒懒歪在竹榻上时,他想起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她不再用她那张精致媚丽的脸欲近欲远地勾着他,她透着粉红的干净的脸颊上的笑里边更让人宁静。梁绰一向喜爱权衡利弊,就像之前轻易放弃父母和妹妹而提前逃出京的理智,却在想到孟仪昭漫不经心的,歪着头露出半边弯弯眼角的笑时,霎时崩塌到几乎要提剑不管不顾冲去彻底博得她。他勉强用手指勾着袖角息下这个显然一败涂地的想法,认认真真看着赵恪予:“赵恪予,你曾经说过你最是看不起临阵倒戈之人,却偏偏成真了父王的怀疑。”梁榆不爱听这话,他哼了一声,虽然不喜欢总和他抢阿昭姐的赵恪予,但好歹强过掳走她的梁绰,于是做个自以为凶神恶煞的鬼脸粗着声音:“他姓梁呢。”他轻轻松松将这个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揭出来,梁绰第一却不是惊讶,而是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怨不得他这般努力扳倒我父王,原是想要渔翁得利。”话里带刺暗中挑拨对梁榆并没什么用,他只做无视,踮脚越过被赶出来聚在前堂的下人,看向通往后院的垂花门。那里倒空无一人,他对着赵恪予挥了挥手将烂摊子交给他,自己想先去后院找阿昭姐。不过走了两步,就被一边还未被控制的梁绰抓着胳膊,他僵着笑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皇上,这里好歹是我的私宅,你未经我同意擅闯,不太好吧?”梁榆去往找阿昭姐的路被拦了,他瞪着眼睛看向梁绰想了半天从口里溜出个阿昭姐教过给他的话:“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朕想去哪就去哪。”他一时没有找到反驳的话,脸色渐渐冷下来。抓着梁榆的手用力起来几乎要掐裂骨头。梁榆喊痛,拍着他的手让他放开。梁绰不想隐忍,反身用手臂勒着他的脖颈,盯着赵恪予声音不复先前的清缓,像是有些被逼急了,乱了手脚一样。“给我备马!”赵恪予看了一眼蹬脚的梁榆,摇了摇头:“你在拖到你的人来?”梁榆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后背发凉。他知道赵恪予一定会事后与阿昭姐告状说他不听劝阻非要跑来结果还连累他有所顾忌的。他瘪了瘪嘴后悔自己的大意,若是真拖累了赵恪予,阿昭姐说不准要训斥他。梁榆将缩在袖笼里握着匕首的手慢慢伸出来,朝赵恪予龇了龇牙。梁绰总小看他并不设防,他丝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力插下他勒着他的手臂,趁梁绰吃痛蹬了他一脚跑出他的近身范围。血从他的小臂流出来浸湿他的衣袖。梁绰有些发愣看着被袭击的小臂,抬眼就是梁榆故作得意的眼神。但实际上梁榆不太敢看他,梁绰可以偶然瞥见他干净的眼睛深处的,隐晦的愧疚。伤口实际上并不深,血流的不多,甚至渗不过夏衫滴在地上。梁绰突然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懂为什么梁榆还能那么干净纯粹,只是因为小时情谊,现在连伤了他一下却都要愧疚。他无趣地想,大抵正是这样,孟仪昭才对他那么好。他是做不到的,于是恢复了他一贯的意气风发的表情,以扇作剑就近夺了一边的侍卫的剑,赵恪予追上他与他交手。梁绰躲过他的一招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在他耳边轻轻试探:“仪昭昨日突然昏过去了,我给她请了大夫。”赵恪予脚步凝滞了一会,却攻势更猛。这让梁绰苦恼地皱起眉头,转而用剑挡住他劈来的一剑,旁边已经有侍卫冲了上来,他急急擦他身而过:“大夫说她有喜了。”赵恪予手突然脱力,梁绰趁他失神打掉他的剑,转身踢开围来的几人,从一边越墙出去。这里毕竟是梁绰自己精心挑选的地方,狡兔三窟,侍卫跪在地上低头说没有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