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亦不肯接,这样就显得他是为了这一块饼而帮她提水的。根本不是,是因为报答。如果不是她……他摇了摇头,“我蒸了馍馍。”宝珠哎呀了一声,把饼塞进他怀里,“你拿好啦。”然后跑进院子里,“不许进来,对面揦子村长总想抓我错处。”对面揦子村长是隔了一条河的齐家村的村长,也是她的舅家那边的亲戚。揦子村长这个称呼是她无意和王大婶学的,可能是觉得特别形象,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揦子这个别称并不是无缘由得来的。盖因揦子村长和她舅舅有姻亲关系,总爱跑徐家村来说这说那败她名声,还要趁着叔伯闹腾的时候捞捞好处。王大婶被他气极了,口不择言的说法倒让大半个徐家村的人都这样叫他。但宝珠喊出来的时候,嗓音娇娇脆脆的,却听不出什么侮辱的意思,让人丝毫没有恶感。明亦当然同仇敌忾,他沉默了一会,捂着那块饼走回家去。夜不闭户真实体现在徐家村。但是由于宝珠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大家伙也就默认她常常闭门,偶尔路过看见她家院门没关,也都要去提醒一下的。宝珠把门拴上进了厨房,一边咬着剩下的一块玉米饼,就着凉白开下咽,一边把绣活分类摆开,急活和缓活放两边,然后咬着饼跑出去把番薯理几个出来。系统看她自得其乐,忍不住开口问:“你不觉得很辛苦吗?”“有点累,没有自来水没有电饭锅。”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起来:“但是很满足啊。”宝珠问它徐明亦的资料。徐明亦杀过人,只是是路过徐家村寄宿在徐阿婆家的一名假装普通人的土匪。那名土匪偷走了徐阿婆的所有家产被徐阿婆发现了,正要杀了阿婆灭口,被才九岁的徐明亦一把菜刀砍在侧边腰腹上。村里人过去的时候,他就拿着刀被大哭的阿婆护在怀里,表情愣愣的,似乎也被吓到了。尽管村里头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但看见了还是看见了,九岁的孩子能下得了手杀人,不报案应该是他们最大的宽容了。徐明亦几乎是被大人们教着孩子避如蛇蝎的存在,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徐阿婆去世,明镜亦非台2现在是春耕过后,七折八绕的山路里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田。在晨光下面泛滥着嫩绿,插着的秧苗茬茬竖在里面摆成略显随意的方格。宝珠抬头看了看天,踩着凳子把锅刷了一遍,趁着日头还没起来找了顶小草帽盖在脑袋上,去后边的菜园子里看看菜苗。她站在菜田里,仔细地把袖子整整齐齐折好挽起来,露出极其细嫩的小臂,白皙单薄的手腕上面圈着一根红绳,绳上挂着的铃铛精致小巧,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嗡鸣。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吃不上许多东西,往往自己买种子会多了许多。所以想了个办法,通常都是她去城里买一纸包普遍村民都爱吃的萝卜青菜的秧苗,再拨出一小部分留给自己,其余的去别家换其它的种子。宝珠家不算富余,但也不会穷到揭不开锅,否则那些叔伯们怎么就盯着她家不放呢?就是这所院子,那也占了挺大面积,在徐家村也能排得上号了。光是后面的菜园子就有别家院子的大半面积,以往是满满当当种满了豆子玉米的,但父母去世后一是她不会照料这些,二是只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所以有一半都荒废在那里。宝珠提着乞旺哥给她专门做的小锄头把菜田疏出一条一条旱沟出来,给每个冒出了苗的地方浇一捧水。这里偏南方,她想了想,让系统给她点西瓜苗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她把荒僻了好久的小块地方锄开,种了进去。等一切都大功告成的时候,日头已经彻底升了上来。微烫的阳光晒在她的手臂上,宝珠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宝珠小宝珠。”她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阳光热烈,她眯起眼睛定定地看向那里,然后笑起来,开口道:“乞旺哥,早上好。你吃了早饭吗?”徐乞旺趴在两家之间的土泥墙上,闻言咧嘴笑了笑,翻身进了她家的院子,“吃了,娘说你今天去打水了?怎么不叫我帮你。”“我可以自己提的。”宝珠抬手把歪了一点的草帽抓好,冲他弯弯眼睛:“我还有件事要乞旺哥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