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还是出了渝京远离桓京游山历水?倒不是她想嫁人,实在是婶婶的意愿太过强烈,仿佛她不嫁人,就逼着她绑她上花轿似的。狡兔死走狗烹,她虽然不算那么难听吧,但到底是心里没底的。在她后头有丫鬟关上了府门,刚进前堂,就有人小跑过来,“郡主,祝大人想见您。”宝珠乍愣了一会,才记起已有几月未见的祝恒。说来奇怪,他们也没有刻意避开对方,却自从册府台回来后就再也未曾碰面。她想了想,“让祝大人进来去前厅罢。”外面正是阴沉沉的天,祝恒捧茶坐在一边看丫鬟点灯,炭笼就放在他的脚边,一股暖意直直钻上他的腿脚,霎时冲退了寒意。宝珠没让他等多久,听到声响他看过去,走进来的人依旧一姿一态端庄、温和,面容却透着精致和美艳。祝恒站起来,笑了笑,“近日可好?”宝珠坐在与他隔了茶桌的一边椅子上,放下手炉给一边的丫鬟,一头回他的话,“尚可,听闻祝大人要升官了?那宝珠先祝贺大人前程似锦。”祝恒脸色黯淡了一瞬,为她客套的语气,转而摇了摇头,“还尚未有定数。”他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他还记得这是皇上赐下来的,就连父亲也说,皇上多年未纳后妃,似乎头一次看上了宝珠郡主。否则,为何无端端对她这样恩宠,又对徐明亦万分照顾呢?宝珠见他并不直入主题,也不急,慢慢和他介绍这茶里的工序,又不动声色提点他官场里他尚且未发现的勾结事。到茶换了一道,祝恒才抬头看向她:鼓足了勇气一般,出口前深吸了两口气:“宝珠可有心悦之人?”这句话直白到出乎她意料。原本她以为祝恒来找她只为明亦之事,毕竟太多人好奇为什么皇上会那样照顾明亦,却没想到他问的是这句话。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祝恒就笑了一下,话语像是打开了水阀,一口气说了出来:“可是宝珠,我心悦你。你平日喜欢喝酒谈诗算账,我都看了心喜,你淡妆浓抹出门,我总担心别人窥了心悦,我办公务总想若是你在一边,定会平复我心中烦躁……”他深情款款看着她,眼神里的紧张忐忑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段话不是他随口说出,而是成稿于腹中,诵读多遍才能来得如此流利。宝珠好久没有被人这样正经地表白过,这给她一种很独特的仪式感和存在感,就像是在宣告,她是真真正正活在这个世界里,并被人所喜爱一样。但她又清楚,她不喜欢祝恒。于是并没有犹豫太久,“我更喜欢自由自在些。”她的话委婉而简单,叫祝恒苦笑了一下,“好……好……可是你知道吗?明亦也喜爱你,不是姐弟间的情谊。”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她说什么,站起来拱手道:“今日殿试,便祝明亦打马游街,得偿所愿。”宝珠让下人送他出府,在门口点头目送他出门后回到院子里,脑子里想着他那句话。她又不是不识的天真少女,往常总觉得明亦是没有长大,今日祝恒一提醒,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婶带了燕窝羹过来放在她面前,“宝珠怎么了?怎么深思不属的?”她突然想到王婶对明亦的疏远,手捂着婶婶的手替她暖着,一边抬头看着她问道:“婶婶,你有没有觉得明亦好似有心悦的人了?”王婶婶眼神显然慌乱了一瞬,转而开始欲言又止,吞吐了好久,“宝珠,你该离他远些。”作者有话要说:我讨厌夏天尤其是没有空调的夏天唉……明镜亦非台(完)宝珠站在客栈二楼窗前看游街的明亦。足跨金鬓朱鞍马,头戴金花乌纱帽,稀薄的阳光从他身后映来时,衬得他面部表情模糊不清。她看见他不算有力的手臂举着,将明黄色的钦点圣诏横放在胸前。他果然考上了状元,大红色的衣袍在他身上穿着稍显宽大,但粗略看上去更显得风姿卓越。这让路人都忽略了他的年龄,纷纷赞叹新一位状元真是俊俏又高才。路边的姑娘们都羞红了脸掷帕表意,有个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更是大胆,跟着骏马直呼状元郎。宝珠忍不住笑出了点声,巧是明亦刚好抬头,与她对视。她不好收笑,于是与他点点头,比出一个真棒的口型。状元郎一笑,姑娘们脸就更加红了。他接下来还要游午门,端门,承天门,宝珠算着大概要到下午,才拉着婶婶回了府,准备接下来各府的贺柬和上门。马车行得极缓,王婶坐在马车里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你说要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