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
“三皇叔。”顾长思睁着眼睛,清凌凌地望着他。
宋启迎一怔:“你叫我什么?”
“皇叔。”顾长思眼尾愈发红艳,泫然欲泣的模样,“三叔。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是再蠢,也一直都明白,您是我的亲叔叔。”
宋启迎发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叹息。
“罢了,罢了。”他一拂衣袖,“长思,多少年了,朕没听过你叫一声三叔,多少年了。”
“规矩礼节在上,长思不敢僭越,”顾长思暗中紧紧掐住虎口,“陛下是天子,长思只是人臣。”
“天子亦有血亲。”宋启迎语焉不详地瞥了他一眼,“……你此番出来,那些士子知道你为他们来跪朕了?”
过了。
顾长思心底长舒一口气。
对于宋启迎这种人,吹捧与恩义并施是最好的手段,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们之间亲情本就不多,简单提一二那是怅然,过多地提就要适得其反了。
言尽于此,顾长思收起那副小辈的谦卑,拿出臣子一样公事公办的态度来。
“不知。”顾长思摇了摇头,“臣从后门出来的,为了掩藏踪迹,请了十春楼的姑娘来。陛下是明君,何须用臣来跪,臣只是担心陛下一时因臣而气昏了头,才特来请罪的。”
“倒是朕错怪你了,当真思虑周全。但你如此行径,倒也不怕那帮士子们出了什么差错,万一有要夜闯定北王府的,亦或者京卫按捺不住上去拿人的,你怎么办?”
顾长思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坦然道:“这是陛下的恩典,臣又如何能与陛下的雄韬伟略相提并论?”
宋启迎微愣。
与此同时,跪在定北王府门口的士子终于忍不得屋内的莺歌燕舞之声,不知是哪个冲动的,猛然站了起来。
“王爷!国贼当前,岂能耽于享乐?!让我等进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如火上浇油,骤然炸了锅,蛰伏许久的京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那几个闹事的士子,拖着拽着要往下按。
“定北王!!!你忘了你父亲的风骨了吗?!你忘了你母亲的教导了吗?!你把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晾在这里,你于心何忍!?!?”
混乱,无序,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混着雨水的嘈杂声闹成一片。
蓦地,一声暴喝响彻云霄。
“住手——!!!”
只见一辆马车从街角尽头疾驰而来,霍尘头戴斗笠,一勒缰绳,马车稳稳在众人面前停下,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一个人从马车中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