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听得心头又软得不像样子,恨不得把他搂进怀里好生安抚,于是出口的声音愈加轻柔:“像我们这等喝药如喝水的好汉,都知晓一个道理,好药还须慢火熬,你尝尝看。”“……”顾衍接过碗,一口闷下。辛越心道还好方才在门口吹了老半天,否则他许就会成为大齐上上下下,、心机顾侯傍晚时分,苍林笔直,幽敛暝色。远天寒幕带着溟溟雨丝,铺天扬洒下来,落在刚刚萌发新生绿意的树林中,一层一层润湿山间小道,留下两道直直的车轮印,很快又被数十道马蹄印覆盖,片刻后,被雨水濡得再看不出行迹。一个身披蓑衣的农夫在不远处,正划着溪水冲刷脚上的泥土,听见动响举目望去。只见烟雨缭绕中,一辆黑黢黢的马车行驶在山间小道上,前后跟着数十个头戴斗笠,身着青色劲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壮汉,斗笠上都有巴掌大的一个红字,像是个镖队。估摸着是一队护送马车南下的镖队,且是顶顶不好惹的镖队。个个体壮如牛,衣裳都紧紧地绷住胸口、手臂处粗壮的肌肉,面色狰狞,眉宇凶悍,目光如鹰隼左右扫视,手还时不时往腰间大刀摸一摸。这一眼望得他腿肚子发软,一下跌坐在了溪旁泥地里,溅了满身泥疙瘩。壮汉们拱卫其中的黑黢黢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内里却是豪奢。一个白衣男子盘坐在绒毯上,身前小条几上一副棋盘,左手方落下一颗白子,右手又捏起一枚黑色棋子。身旁一圆脸俏丽、鲜灵果儿似的小公子一惊一乍地扰着棋局,一下喊左手君落了下风,一下嗔右手君欺人太甚。就算被这般相扰,白衣男子还是一派沉静,落子不慌不忙,左右手有来有回地对弈。不消说,沉稳落子的是顾衍,观棋乱语的假君子是辛越。先前在船上那一场闹腾辛越是赢了,破天荒地赢了。虽说顾衍的脸仅在接衣裳的那刻显露了一丝狼狈之色,随后这狼狈敛得很快,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面色连同小山包一起平缓下来,平静地顺着她的意思临时改换路线,平淡得半句二话都无。但辛越从他微红的耳后根、攥着她发紧的手掌心,这些隐秘之处还是感受到他的难为情,到上了马车,便忍不住逗他。这等机会实在太难得,得同时赶上顾衍生病、情动、被压在下头、被逗弄,这四者缺了一个,都跟抹牌桌似的,成不了局。但顾衍方输了一招,此时愈发高深莫测,八风不动。辛越扰他下棋无果,只好往后头一滚,棕色车壁与米白绒毯在眼前从左往右一掠。又从右往左一掠。她被拨了一个转,打了个滚躺回他身旁。头顶是一大片被烛光映得暖融的白袍,顺着丰伟身形往上,是浓墨刻画一般硬挺的下颌线,凌厉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