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寿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显得很尖锐:“知道那条河上头有一个采石场吗?知道那采石场在谁的名下吗?”
管文滨:“……是殿下?”猛地打了个激灵,恐惧地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卑职明白,请殿下放心,明早立刻结案。”
李得寿目光阴冷,甩袖要走,忽地想起件事:“你怎么知道那儿埋了三具尸体?”
管文滨擦着冷汗:“有个外地商人瞧见埋尸过程,特地告官来了——”忽然顿住,抬头看李得寿,发现他满脸杀意立刻反应过来:“李都知放心,卑职不会让那外地商人有对外开口的机会。”
李得寿:“如今是多事之秋,钦差还在府内。”
管文滨:“死个府内商人或许处理起来麻烦,一个天高路远的北方商人就不同了。客死异乡,平淡无奇,本府多的是法子整死他。”
李得寿:“钦差到两江对你们来说是坏事,对殿下来说却是回京的机会。殿下记着管大人这些年的照顾,有朝一日回京,在太后、陛下跟前提一句管大人,说不准有调进京的机会。”
管文滨的眼睛瞬时亮起来:“予殿下多行方便,分内之责,谈何照顾?”
闻言,李得寿满意地离开。
送走李得寿,管文滨立刻垮下脸来,恶狠狠地啐了口:“狗仗人势!一个老阉狗也配在老爷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回京……猴年马月的事拿出来说,当我是傻子?”
师爷走来:“大人,案子还查吗?”
“查个屁!”
管文滨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碰到桩无头悬案能拿来糊弄钦差,好巧不巧人死在昌平公主的地盘,又是尊得罪不起的大佛,算盘全落空,真令人头疼。
“去把外面的告示揭下来,就说结案了。”
师爷一懵:“结案了?凶手是谁?”
管文滨:“就那个来告官的北商,自导自演,谋财害命,藐视公堂,抓了吧。”
师爷不懂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但听令行事便成,不多废话。
霍昭汶以为管文滨会借潮商的案子拖延吉州盐井命案,料不到昨天刚张贴的告示直接摘下来,连忙拉住衙役问怎么回事。
衙役:“抓到真凶,案子告破了。”
霍昭汶:“凶手是谁?”
衙役:“凶手是——不是,你谁?问这么多干什么?”
霍昭汶:“我是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我告的官,问一问没什么奇怪的吧。”>>
“是你……”衙役恍然大悟,猛地抬手喝道:“真凶在此,抓住他!”
霍昭汶瞳孔紧缩,很快被几十个衙役包围,原本围观的百姓瞬间做鸟兽散。班头指着霍昭汶呵斥他杀人害命的恶事已经暴露,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累及亲族,届时后悔也没用了。
霍昭汶冷笑:“分明是我发现的尸体,我本人亲自来告的官,管文滨查也不查便将我定为杀人凶手,可还有王法?”
班头被说得心虚:“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如果不是你杀的人,你为什么要告官?为什么这么关心这桩案子?你怎么知道那几人是潮商?分明就是你见财起意,杀人夺财!”
霍昭汶怒极反笑,“好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从上到下,竟无一个吏治清明。在你们这群狗官刁吏的治理下,两江盛世太平的表皮下不知藏了多少苟且污黑的脏事!”
“嘴皮刁钻。”班头呵斥:“抓住他!”
衙役齐齐冲上去,但都是群绣花枕头,三两下就被霍昭汶踢翻在地,还被他抢了刀,直冲班头面门而去,后者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几欲昏倒。
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声,引得霍昭汶回头,迎面撒来白色粉末,霍昭汶避之不及,吸进去一大口,顿时头昏脑涨,眼前迷糊,后脑勺骤然剧痛,立刻被黑暗侵袭。
狠狠击晕霍昭汶的班头冷哼一声,朝他腿骨处重重踢了一句:“娘老子的,横啊!继续跟老子横!”
吸了蒙汗药的霍昭汶没有彻底昏死,意识还有点清醒,能感觉到他被拖进洪州知府衙门里,听班头添油加醋描述他方才在外头说的话,把管文滨气得不行。
“一介贱商也敢骂官?不给个教训,谁都能来欺负本府!”管文滨指着霍昭汶说道:“上立枷,放大太阳底下晒两个时辰,晒死了就地埋了。”
“钦差被关了立枷?”赵白鱼指甲刮了刮鼻子,忍住不笑:“管文滨的胆子很大。”
管文滨疯狂上分,喜得他不知所措。
“他要是知道被关立枷的人就是钦差——嘶,不敢想象。”砚冰:“管文滨胆子怎么这么大?就算不知道那是钦差,可钦差还在洪州府,不怕被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