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摇头:“钦天监算过了,今年雨水少,朝廷一早就发了通文,让多种耐干的作物,胭脂米稻产量少些,精心伺弄倒也无妨,白稻种植面广,现在还能靠担水伺弄着,若是抽穗的时候,雨水少了,光靠佃户两个肩膀,能伺弄几块田?若天干严重,到时候担水都没地儿去。”钦天监观天象,虽不是时时都准,可大体上却还是可信。水稻最关键就在秧插一个月,抽穗一个月,这两个时期,一个关系水稻长势,一个关系着结穗,若是缺了水,就是减产了。说到这儿,她微微一叹:“减少白稻秧插,就算天干的严重,佃户们用心了伺弄,也能多出些收成,别到时候贪得多,顾不上,收得少,就真得不偿失,而且番薯产量也不低,多种一些没有害处。”岳嬷嬷点头:“是老奴想岔了。”稻米是主粮,小姐一张口就说了减秧,她一时接受不了,可听了小姐一解释,就知道了,谁也不知道这天要旱多久,种上耐旱的作物,至少还能保收,只要田里能收上作物,甭管是什么作物,总也是粮食。岳嬷嬷又带虞幼窈,去看了其他作物。磕头庄子上大部分沙土地,天旱也种不出收成,就都空着,准备月底的时候扦插番薯藤,这种作物耐旱,整株都有用处。另外一部分良田,都种了耐旱的粮食作物,目前还不是最旱的时候,长势也都还行。回到庄屋,太阳已经偏西了。一个婆子过来禀报:“大小姐,胭脂庄附近的小李庄来人了,是听说大小姐过来了,特地过来给大小姐磕头。”胭脂庄里的田亩,都是租给小李庄里的人在种。这两年,年景也不好,又正值青黄不接,其他庄上的农户,有好些都快活下不去,小李庄里的农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存粮。都是大小姐心善的缘故。虞幼窈愣了一下:“把人都请进来吧!”她原以为,最多来个管事,并几个手脚麻利的庄汉,哪儿晓得,人一请进了院子里,却是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将不大不小的小院,也填得满满当当地。一行人见了虞幼窈,就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不由分说就磕头。带头的是小李庄的管事,年约半百,穿了一身不新不旧,却十分整洁的短打。这让虞幼窈想到了,三年前那位小周庄的管事周永昌。同为管事,周永昌身上穿了绸料,一副气派模样。这位李管事,却十分俭仆,模样瞧着也忠厚。李管事道:“这两年,年景不好,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小李庄也是托了大小姐的福,这日子才能安稳一些,庄上的人知道大小姐过来了,就想过来给大小姐磕个头。”他一开口,底下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说了感激地话。“隔壁大李庄都已经断粮了,一庄的人,天天上山挖野菜,刮树皮,就等着下半年的收成活命,也大小姐心善,提前发了佃银,还提醒咱们早些存粮……”“前边的王家村,听说都有人吃观音土,要不是大小姐……”“也是大小姐心善,不仅将庄上的粮食折了价卖给俺们,还让俺们上山砍树,种树,家里也多一份收入……”“……”虞幼窈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道,却是没想到,旱情的影响已经这样大。若是国库丰盈,朝政清明,想来早就有人上疏朝廷,陈各地灾情,准备开仓济粮了。可如今,正值青黄不接,朝廷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是要等到灾情大范围扩开,朝廷才会不得不有所举措。真到了那时,悲剧已经造成,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京里的贵人都不喜欢吵吵嚷嚷,李管事连忙制止了家七嘴八舌地声音:“乡下人没得规矩,若有冲撞大小姐的地方,还请大小姐见谅。”虞幼窈摇摇头:“都快起来吧,我听岳嬷嬷提过,这些年来,小李庄在庄上做事,也是尽心尽力,伺候庄稼也很有一套,番薯起垄种植,就是你们想的法子,我方才过去瞧了,番薯藤长得不错,你们既用心做事,一口饭我还是给得起的,也不必行此大礼!”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管事激动道:“大小姐请放心,我们小李庄,世世代代都在胭脂庄上做事,伺弄庄稼都是一把好手,定然会好好做事。”虞幼窈点点头:“地里的番薯是第一年大种,今年天旱,作物种植也不容易,就有劳你们辛苦些,多照看几分。”李管事连忙道:“我们都老种庄稼的人,番薯肯定是能种好的。”之前岳嬷嬷拿了拳头大点根块,告诉他这种作物,一株藤上能结三四个果实,打海外传进来的,是大小姐交代了,今年要大种的新种,让他们仔细点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