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要帮慧济大师说话,只是表哥当了人家的面儿,说人家是假和尚,似乎好像有点不妥吧!虞幼窈赶忙低头,杯里茶色又红又浓,很是纯正,品了小口:“滋味醇厚、甘美,令人心旷神怡,很特别。”周令怀轻笑:“一会儿带些回去,小金沱茶搭配糕点,还是很不错的。”慧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茶和点心都是他的吧!说带就带,问过他了吗?慷他人之慨,殷怀玺这厮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只不过,认识这人也有许多年了,这家伙总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不管是笑,还是不笑,情绪都不达眼底。但是!这并不包括虞幼窈在内。事实上,虞幼窈一进了屋子,这人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眼底风流蕴籍,映照了虞幼窈一身的鲜妍明亮,连人都变得鲜活。他仍然记得,六年前在五台山见到的殷怀玺的情形。当时,殷怀玺刚经历了家破人亡,残病之痛,已经瘦脱了形,残破的骨架勉强支撑了他孱弱的身体。已然是置身地狱,深渊在眼,修罗在心,屠刀在握。后来殷怀玺用了他的身份,进了虞府。也认识了他的表妹,虞幼窈。从此他的表妹,也变成了殷怀玺的“表妹”。殷怀玺眼里有了光,心中有了牵绊,愿意为一人俯首贴耳。慧济大师不觉就想到了幽王殿下,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你们先聊,贫僧还有一篇经文没有抄写完。”虞幼窈突然反应过来,屋里还有其他人,那她和表哥方才……连忙放下了茶杯,虞幼窈就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厢房,就不打扰慧济大师清修。”周令怀猜到她担心什么,捏了捏她手心:“我送你。”虞幼窈有些迟疑。周令怀淡声道:“我与慧济大师是旧识,上宝宁寺与他论禅手谈,也是无碍的。”慧工具人济,突然觉得喝进嘴里的茶也不香了。虞幼窈仔细一想,就算祖母知道表哥来了宝宁寺,似乎也没什么妨碍,也不可能因此,就怀疑表哥的身份。见虞幼窈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周令怀就唤来了长安,交代了几句话。等虞老夫人听完禅,回到厢房里,留守厢房的青袖就禀道:“大小姐去带了春晓,还有两个婆子,去了慧济大师的禅房听禅,还没有回来,表少爷上宝宁寺访友,派了长安过来问询,得知老夫人在禅房里听禅,就说一会儿午膳,过来陪老夫人一起用斋饭。”虞老夫人蹙了眉:“要来宝宁寺,怎也不与我们一道?莫不是觉得自己腿脚不便,怕耽误了今儿的行程,这孩子,真是的!”青袖也是这样想:“表少爷是个稳重又妥当的人。”就算身体残病,进了虞府之后,也是不曾为虞府添过麻烦,不光如此,他还经常指点,府里哥儿,姐儿们学业。可不是稳重又妥当吗?沐佛节对于礼佛的老夫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庄重的事,大小姐每年上宝宁寺,也要去灯楼为谢大夫人添香油。表少爷会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虞老夫人深以为然,又道:“慧济大师佛法精妙,只是身体不大好,也鲜少讲禅,他的禅房,只接有缘人,窈窈三年前,就听了慧济大师的禅,想来是与慧济大师有些佛缘。”宝宁寺六慧僧,一个个都是得道高僧,能听他们讲禅,也是难得的福气,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虞老夫人喝了茶,用了些斋点。这时,柳嬷嬷进来了:“老夫人,宋世子特地向老夫人请安来了。”虞老夫人听得一愣:“明昭也来了宝宁?不是说,他在狱中病倒了吗?”吃惊过后,她就反应过来了:“快把人请进来!”不一会儿,青袖就领了宋明昭进屋。蹲了个把月的大狱,原就有些削瘦的人,更是形销骨立。穿了一身深青色直缀,背脊挺得端直,只是面色苍白,还带了病气,在大狱里落的病症,还没有养好。可见是病得不轻。虞老夫人眼眶一湿,就捏了帕子,按了眼角:“明昭来了,快坐下来说话,你这孩子,怎么就来了宝宁寺?身体可还好些?”宋明昭从善如流,对虞老夫人施了一礼之后,就顺势坐下:“虞祖母快别担心,监牢里湿气重,也是一时不慎,寒邪入体,就病倒了,出狱之后,经了史御医妙手,已经好了许多,不过这病到底耽误了好些时候,要仔细养着,才能养好。”字字句句,绝无半分虚言。但是,没有虚言,就不代表所说的就是全部真相,也有可能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实实虚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