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是窈窈管家出了纰漏。哪知是窈窈自己厉害,管家头一天就发现了内、外管事互相勾结,贪昧府里的银钱这等下作的事,可见这些年让母亲教养得十分不错,从前还是他瞧错了这个长女。挖坑给你跳虞幼窈略一思忖,便道:“杨妈妈和周管事都是府里用老的人,最早的时候,是跟着祖母做事,后来又跟着我娘,如今又在母亲身边做事,情份自是不大一般,女儿头一天管家,也不好直接发落了去,我虽然管着家,可我年岁尚小,母亲也是当家主母,但一些紧要的事,还是要母亲定夺。”窈窈管着家,还能顾及杨氏,却是对杨淑婉这个继母真心尊敬,虞宗正点头:“你思虑周全,便这样办。”心里却对杨淑婉那些愧疚也彻底散了。正如窈窈所说,杨妈妈和周管事,都是府里用老的人,从前跟着母亲和谢氏一起做事,便是从没出过差错。可这一跟着杨淑婉便贪起来了,可见杨淑婉管家确实不行,甚至还不如窈窈一个半大的孩子。简直是不堪重用。另外,府里从前是杨淑婉管着家,窈窈本是第一天管家,出了事儿,本该是杨淑婉的责任。思及至此,虞宗正心中难得对大女儿产生了一些温情,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由衷地感慨:“窈窈真的长大了,如今也知道替你母亲与祖母分忧了。”虞幼窈抿着嘴角,有些羞涩:“母亲病了,祖母精力不济,我便当仁不让,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便在这时,虞老夫人也知道了这事:“这丫头办起事来,真正是一点也不含糊,她是拿捏不住周管事,可拿捏几个庄汉还是轻而易举。”柳嬷嬷也道:“可不是吗?周永昌便是在周庄只手遮了天,还能自己租田亩给农户耕种吗?庄汉们上有老下有小,没了田如何能养家糊口?让大小姐这一唬一吓,可不得慌了神?大大小姐便是兵不刃血,恩威并重,便让他们自己攀咬出来。”虞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大老爷可是回府了?”柳嬷嬷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便规规矩矩地回答:“可赶巧了,大老爷下了衙门回到府里头,前院那边正闹着,便也知道了这事,要与大小姐一起去主院呢。”虞老夫人似笑非笑:“那可不巧呢,”停了一下话,便又道:“窈窈是特地挑了汀兰院。”柳嬷嬷愣了一下,也回过味来,顿时一拍大腿:“汀兰院旁边,那不是大书房的必经之道吗?可大小姐又怎么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回府,这万一今儿老爷迟些回府,岂不是……”虞老夫人又白了她一眼:“尽跟我装糊涂,我就不信你没猜出来?”柳嬷嬷讪讪一笑,没开腔。大小姐的话,她可不是什么都能说的,便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虞老夫人也没避讳什么:“老大前些天伤了腿,虽然已经能上衙门,可李御医让他仔细养一阵子,衙门里的人也知道大老爷伤着,也不会操劳了他去,不是提早下了衙门,便是准时下了衙门,怎么着都绕不开这事。”柳嬷嬷点头,大小姐是算着时候,算着地儿,一手安排了一出好戏。虞老夫人也不捏佛珠了:“窈窈是继女,又是头一天管家,便寻了杨妈妈和周管事的错处,没得让旁人觉得她故意跟继母过不去,便是我出面,还有人说我偏疼窈窈。”“老大出面了,杨氏不敢再揪着这件事,在府里头闹腾,寻窈窈的晦气,便是下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由此便能瞧出,窈窈不仅会做事,还会做人。这世间,会做事的人却是极多。会做人的人,却是极少的。往往不是太聪明,机关算尽,没得好下场,历史上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便是太蠢笨拎不清楚,将自己给作了,府里头便是有一个。既会做事,又会做人的人,就更少了。虞老夫人微微一叹:“从前窈窈,懵懂着也不知事,我总担心她这往后要怎么办?可现今瞧着短短一两个月,窈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心里头又难受。”柳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虞老夫人沉默了一会:“这也好,我这个老婆子总有去的一天,也不能永远照应着她,还是要她自己能立得住,才不会叫人欺负了去。”虞幼窈点了几个婆子,押着周管事和杨妈妈去了主院。虞宗正便是再不重庶务,家里头出了这等糟污的事,又正好叫他碰上了,自然没有袖手不理的道理,也要跟着一起去瞧一瞧。一行人,才走到半道就遇着了杨淑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