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影正从森林的边缘浮现。
那是数不清的影子与影影绰绰的暗红色的光斑,并发出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歪歪斜斜穿过丛林。
那仿佛是一支军队。
但并不属于生者的世界。
若是有路过的猎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吓得双腿发软——南境上一次有亡灵袭击时,还是十多年之前。而自从拜恩之战后,因为对于邪教徒的肃清,与南方同盟的建立——那个时代从都伦到梵里克的整个南方,一个崭新的秩序皆正在重塑与孕育之中。
这个秩序带来了十年的风调雨顺,与安宁祥和。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正在远离。
年轻的炼金术士有点脸色苍白地看着如此的亡灵穿行在山林之间——虽然明知它们的目标并非自己,但还是感到有些后怕。信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默默观察着这个没什么胆气的年轻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加苍白了,脸颊上还留着艾矛堡一战的伤痕,永生必有其永恒的代价,但更大的伤痕在心中,一想到自己可能遇上的麻烦,他就对当时的一切恨意更加阴郁。
在多里芬也是,在艾矛堡也是,近半年来的好运气似乎到了终结的时刻,连续两次都遇上莫名其妙的搅局者,连续两次的失手这已经让他在那位大人眼中的地位大大降低了。
“别害怕,”但想归想,信使还是柔声安慰那年轻人道:“我们仍是同盟,那些你梦寐以求的力量也触手可及,现在我们并肩作战,你不必想太多。”
“我我当然明白,”那年轻人有点结结巴巴地答道:“可就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信使暗地里嗤笑一声。
他问道:“那么你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当然,我看着奥丁带着那些人离开的,”那个年轻人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这样。”
信使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圣选者的原因,他们总是这么不靠谱。
不过他并未开口责备,只提醒道:“这个任务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明白,”那年轻人赶忙说道:“我老师那边也传回了消息。”
“那就好。”
“可其实我们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不是么,”年轻人问道:“我们有……”
“谨慎无大错,”信使答道:“记住这句话,将来你可能会用得上。”
年轻人这才讷讷地闭上嘴巴。
只是两人正在交谈之间,前方的枯叶之中忽然升起一团黑色的火苗。
这一幕奇景让两人同时住口,看向那个方向。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但信使脸上已经露出凝重的神色——那火焰越深越高,最终竟形成一团仿若人形的形状。
黑色的火焰之中,又夹杂着紫色的焰光,那火焰扭曲起来,竟从中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还没有到吗?”
信使毕恭毕敬地向前一步,低头道:“我们已经在涅瓦德了,夏尽高塔就在眼前,大人。”
“很好,”那个沙哑的声音答道:“别让我失望——其他的无关紧要,抓住那个少年。”
“我明白,”信使把头垂得更低,苍白的额头上竟渗出一滴汗来:“凡里特大人。”
但前方久久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那年轻的炼金术士才忍不住提醒他:“那东西已经离开了,信使大人……”
那东西?
信使抬起头来,看了已经烧成一地灰烬的枯叶一眼,再回头古怪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摇了摇头并未回答,只握着自己的死灵法杖向前走去。但走了几步,才回过头冷淡地答道:
“跟上来,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