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松了一口气,“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你,好吗?”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都是哭腔。禁锢着她的那股力量慢慢消失,他松开了她,她直起身,眼前都是跳跃的黑影,她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过了会儿,眼睛终于适应光线,急忙去看陆嘉年。他已经倚靠在了驾驶座上,很安静,闭着眼,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手垂在身侧,指尖却泛白。那是在隐忍。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偏头,睁开眼,漆黑的双眸微红,对她笑了笑,“没事吧?”语气很轻。许悦心里一酸,努力忍着的泪,猝不及防地滴落,她不停地摇着头,一边抬手去擦不断流下的眼泪,一边慌乱地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手机。她泪眼婆娑,手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把手机锁打开,勉强着让自己镇定下来,打了急救。眼泪还在流,她也没再去擦,只顾着细细地去打量陆嘉年,身上没有伤口,却感觉他越来越虚弱,一整颗心悬了起来,她颤声问:“哪里疼?伤到哪了?”他勾了勾唇,轻笑着,“傻丫头,别哭了,我没事。”他故作轻松地说着,就连语气都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看着眼前的他,许悦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他妈妈去世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如同他真的没事,如同他真的不伤心。眼下她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除了看着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很深很深的无力感。她探过身子,坐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手扶箱上,轻轻握住陆嘉年垂在身侧的手,平时温热的手,此刻却冰凉,他慢慢回握她。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轻声说,“我睡一会儿。”像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她努力着笑,点了点头,抬起手,用手背轻轻帮他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说:“睡吧,车子到了,我叫你。”他虚弱地点了下头,慢慢地阖上了眼睛。车厢里安静下来,她牵着陆嘉年的手,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忽然消失,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安与坚持下去的力量。雨还是在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陆嘉年在昏迷中,呼吸也开始微弱起来,体温也在渐渐降下,车子已经没法供暖,她自己身上也有细细密密的痛隐隐传来。她急了,心头涌上一种自己和他今天都要死在这个地方的悲伤,摸着他越来越冰凉的额头,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他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只剩下雨声,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浑身难受,抑不住的发抖,感觉自己也要撑不下去。她的眼皮很重,她一边用力睁着眼,一边用空出的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很用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她心乱如麻,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睡,嘴里也喃喃自语着,脸上一片冰凉,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许久,她终于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的声音。她强打起精神,看着警察把驾驶室一侧焊死的门打开,医生把陆嘉年移到了搭架上,推到了救护车上,她弯了弯唇角,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被什么抽走似的,意识游离,浑身冰凉,再也撑不下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在一起命中注定这一觉,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很不踏实却迟迟无法醒过来,脑海中跳跃着的画面,一幕幕都是关于她和陆嘉年,最后停留在陆嘉年无力地闭上眼,被医生抬走的画面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蔓延到全身,刺得她生疼。后来她终于挣扎着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上还打着吊瓶,头昏脑胀、四肢酸痛。许母守在一旁,看她醒了,帮她擦了眼角的泪珠,轻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悦轻轻摇头,随后挣扎着要坐起来,着急地问:“妈,嘉年呢?”她嗓子哑得厉害。许母轻轻按下她急着起来的身子,安慰她,“嘉年没事,已经做完了手术出来了。”许悦睁着眼,倔强地看着她妈妈,像是在求证。许母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窝,掖好被角,才说:“你放心吧,你陆叔和你爸都在呢,已经脱离危险了。”许悦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点了点头,又问:“伤得严重吗?”许母犹豫了一下,“肋骨骨折,腹部出血……还有轻微脑震荡。”许悦闭了闭眼。当时,路虽窄,但也并非避无可避,可以试着往里让的,可是他最终却选择了直接撞上去,两辆车相撞,他那一侧被撞得变形,而她这边,临着山岩峭壁,却丝毫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