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唐这句大实话说得又有几分莞尔,一笑之后又是有点胸口发闷,是被老唐说得这些故事搞得发闷,这些社会的阴暗面都是一种畸形的生活状态,就像这些逼迁施工队何尝又不是逼出来的?难道就有人天生愿意当婊子、拉皮条、搞逼迁?到了上马街,看看时间刚过十七点,天色还大亮着,车停到了酒吧对面的路面上,下车的简凡扶着车看过来,夜色尚未降临,地下情还没有蠢蠢欲动,不过己经由几位穿得暴露的妞进进出出小酒吧,嘱咐着曾楠车里等着,自己和唐大头跨过街面,到了酒吧门前,掀开珠帘,映入眼的先是和榴弹箱一般的柜台,杵着几层手榴弹似的红酒,一位穿马甲的小伙正调着果盘,老唐大咧咧一进门,手一搓一个响亮的响指,柜台里的人没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轻盈的女服务员迎上来,一看是唐大头,顿时花容绽笑,甜生生叫着:“哟,唐哥您来了,快请……”看来是熟客,简凡见得这小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光景,短裙红衣低胸高袜,一笑起来比柜台的酒颜色还暧昧,再看老唐,色迷迷地笑着,不过没应着坐下,小指头一勾,服务员凑上来,就听老唐问着什么,服务员点点头示意着楼下,说完了要走,老唐没拄拐那只大手直来了个抓臀龙爪,在小姑娘的翘臀上生生捏了把,惊得简凡来不及出声阻止,只怕出什么意外,万一人家大喊非礼这脸可没地儿搁了……不料什么也没有发生,被揩油的服务员仅仅是一仰身再一回头,呶呶嘴做了个鬼脸,又很拽地扭着腰肢进柜台里了。哟,这他妈不会是老姘头吧?简凡狐疑地看了自得其乐的唐大头一眼,跟着这货的步子,直进了酒吧的后墙拐角,一拐又是别有洞天,很陡的楼梯,灯光很暗,扶着老唐下台阶,随意地问着:“老唐,车罗子雇的这卖酒服务员还兼职卖淫?怎么你丫想摸就摸?”“哈哈……不摸白不摸,你以为酒好卖呀,不找几个骚点的服务员,人家谁来你这儿喝呀,又不上档次,还死贵死贵的……”老唐随意地说着,声音又压低了,唆导着简凡:“哎,刚才那位怎么样?粉嫩水灵吧,今天刚二十,那张小嘴不光叫人甜,吹起来还舒服着呢,要不一会儿试试?保证五分钟让你爽歪歪了……绝对能给你和老婆不一样的感受,嘿嘿……想上了吧,哈哈……”昏暗中看不清面容,不过不用怀疑唐大头此时已经是淫笑一脸,简凡没敢答这句腔,知道这b事是唐大头的专业,再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下了楼梯,却是一层地下室、一看窄窄的甬道两边各三个门,六间小间,很让人怀疑这地方的用途,一到这地儿简凡转移了话题轻声说着:“这地方选得不太好啊,万一警0察堵了门,那不成瓮中捉鳖了么?”“得了呗,就你聪明呀?那儿还有个暗门,上面只要有动静,下面眨眼就能溜了,老商就是搞地下赌场出身的,你以他那么笨?”唐大头指指其中的一间门说着,踱了几步到了下一间门口,轻轻叩了叩,门应声而开,屋子里透着昏暗的灯光,地下室很矮,简凡小心地低着头进了门,啪声门轻轻关上了,站在俩人身边正是几年难得见面的商大牙,一脸胡茬子,满头蓬乱发,两眼红通通、门牙白森森,再看地下室的矮桌上,放了一瓶二锅头已经喝了一半多,下酒的菜两样,花生米配榨菜,不用说,这位名流落魄了。“大牙,看看谁看你来了……别这鸟呀,啥过不去的,公0安抓人都是个风头,避避风头就逑没事了,安生住着,这地儿住得不舒服了,哥再给你换个地儿,我就不相信谁找得着你……”唐大头直拍了拍高大的商大牙,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样子,商大牙既感动又难过,直抱了抱了唐大头,动情地喊唐哥谢谢啦,我商大牙要躲过这一劫,我以后得认您这个亲哥……俩人一个是义气深重、一个是感激涕零,男人腻歪起来不比女人差多少,简凡生怕唐大头扯起来没完,直拽着唐大头打发着:“老唐,你出去一会儿……我和老商商量点事。”“商量什么事不能让我听着?”老唐还不走,怏怏不乐了,简凡却是胸有成竹知道怎么对付这货,小声说着:“你到门口边调戏调戏小服务员,边望着风……我和老商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总不能让老商跟耗子似的一直钻这儿吧?哪有这样对兄弟的,何况还是商大哥……去吧,忙你的去,这事都说了,我帮比你帮强……”“那行……你们聊……”唐大头再看商大牙也没反对,大大方方一挥手,简凡开门,直把这货不迭地推将出去。一闭上门,商大牙却是比唐大头心眼多,知道简凡有话,可却不知道来意,眼睛滴溜溜转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拳谢了谢,还是那副江湖人士的客套。“来……坐……”简凡倒反客为主了,直伸手请着,一桌一床的小房间,这个临时的避难场所充斥着一股陈腐之味,似乎简凡并不介意,等商大牙坐到了对面,却见得简凡已经是就着瓶子直灌了一大口酒,咂吧着嘴巴,眼睛很玩味地盯着商大牙,出声了:“商大牙,你知道你犯的事有多大吗?”商大牙点点头,不可能不知道了,就不知道事多大,可连着抓了这么多人,警0察去了自己家里几趟,差不多认识的人都捋遍,就这架势都够吓人的了,一点头倒奇怪了,舌头舔舔大牙诧异地说着:“……我们以前都这样啊,能拆就拆过去,拆不过去就强拆过去,打架伤人的事天天有,以前也死过人,只要老板出面,也就十来万的事,这回邪了啊,这咋就招来这么多警0察?还他妈穷追猛打,拆房子的又不是我们一家……你说拆迁户冤,我们比拆迁户还冤,五月份拆上阁庄一钉子户,人家比我们还狠,我们拎根棍子,人家直接扛着榔头,还有拿关公刀的,我一兄弟被人敲断条腿,现在都没人管,找谁说理去……这他妈警0察纯粹不让我活了……”“好好……你也别喝了,咱们这不是一块想想办法不是,说说,这事的经过,谁让你们去拆的,这里头到底谁在坐庄。”简凡问着,没给商大牙倒酒,自己去灌了一口,商大牙唉声叹气着,怕是这几日被警0察追得狼狈不堪,说话也缺了条理性了,不过好歹对简凡是不遮不掩了……流程很简单,房屋一估价,拆迁公司向发包方按平米交纳保证金,这其实就是押金,一是防止拆迁公司中途撂挑子不干,二是出了安全事故时用来赔偿。正常都是大股东或者牵头的拿到工程后,开始找股东入伙。商大牙自称自己就是入股的一方,不过只占不到一成的股份,而且真正的大股东很多都是干股,而且这大股东很多根本就是把钱直接从空中提走不入账,提起这些,商大牙有些不忿,那意思是,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小卒子,而且也不管怎么说,这事也不该自己负责。问了这次的合伙的几个股东,商大牙却是面带难色,嗫嚅着说了几个名字,一个叫江沁兵,这是所在区的区委副书记,一个叫许向南,是这公0安分局的一位局长,还有一位房管局的公务员,包括商大牙一共六个股东,而除了商大牙,说起来还真都是社会名流,问到当天的事,商大牙又爆了一个猛料,北深坊这片拖了两个月没拆下来,搞得得开发商也点吃不住劲了,那天是开发公司的雷老板直接找得商大牙,允诺额外给商大牙追加五十万酬劳,让商大牙连夜拆干净,而商大牙也是知道康馨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背景,有恃无恐这才导演了一幕雨夜强拆的闹剧,结果把自己装进去了,到现在落网的涉案嫌疑人交待出来的幕后指使人都叫:商亚军。简凡边喝着酒边捋着思路,这位雷老板,自然是简氏企业的雷涵洋了,而这里面的股东就复杂了,有区政0府的、有公0安上的、有房管上,如果那一夜不是惊动了那么多刑警到场事态扩大了,说不定这些事还真能被这些来头不浅的人物压下去赔点钱了事,可现在既然压不下去了,恐怕现在矛头所向,也只能是面前这位涉黑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