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看了半晌,戳戳它,那截指头直接没入了绒毛,触到它细细的肋骨,龙可羡惊讶得低呼一声,叫它:“猫球,肉少少的,不可以,炸丸子吃。”
“喵呜。”小黑球伤了脚,窝在这里等死,谁知道等来了个要将它炸成丸子的小姑娘。
它发着抖,龙可羡看着它的眼睛,认真问:“你冷吗?”
“喵呜。”弱弱一声。
龙可羡站起来,殷勤地给它腾条道儿:“你走吧。”
“喵……”谢谢啊,但它根本跑不动嘛。
龙可羡干脆坐下来,裙裾铺开,像朵盘踞在地的花儿,她和它大眼瞪小眼,奇怪的,那只小猫球叫了两声,便开始艰难地挪动起来,缩成团,慢吞吞地朝龙可羡裙摆来,然后张开嘴,舔了舔龙可羡手指头。
热热的,软乎的触感,龙可羡吓了一跳,往后缩腿,那裙摆犹如翻浪,将猫球掀了下去,她忙扑上前,稳稳地把它接在手心,小心翼翼放下来,趴在地上,伸出手去,“再,再来。”
猫球又探点舌头,在她指头上轻轻扫过。
“这般软!”龙可羡新奇地跳起来,绕着猫球转了两个圈,兴奋地翻来覆去看猫球,最后摸摸它肚子,丧下眉眼,“小小的,饿肚子的猫。”
猫球蜷着背,连眼皮子也懒得撩起来。
“你不怕,我好多糖糕!”龙可羡突然想到个主意,一把将它塞进怀里,冲回了院子。
***
老仆巡着内院两间屋子,后边跟着一串管事仆妇。
“这炭要备足……老刘给二姑娘屋里钉个窗栓,长日里也要留道缝,时时都要通风,用着炭呢,这万万不可忽视。”
“欸。”
“两位主子个子都蹿得快,过几日请东街冯庄裁缝过来,给量量身,该裁春装了,不要看姑娘公子爱玩儿,就给裁些黑不溜秋的颜色,这年纪,正当是要穿得鲜鲜亮亮的才好看。”
“是。”
走过长廊,见龙可羡那屋屋门大敞,老仆走向前,门板拉开一个折角的弧度,他转过头,眼前骤然一黑,龙可羡那鲜鲜亮亮的小裙子此刻挂满草屑,站着泥灰,身前还有一团黑不溜秋小猫球。
一人一猫坐在桌下。
龙可羡不住地把糖糕往前推,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个是芝麻糕,这个是核桃糕,这个是蜜薯糕,那团猫崽子无可奈何地闻了闻,然后把身子一缩,表示婉拒。
老仆扶着门框,重重抚胸,吊住口气:“好姑娘!”
***
洗漱完后,龙可羡坐在小案头前,侍女细心地拿簪尾挑出草屑,龙可羡心里头急不可耐,像有一万只猫爪在挠。
偏偏侍女是个心细如发又爱抹泪的性子,龙可羡不敢招她哭,只拿指头揪住袖口,不住地用眼神瞟她。
老仆叩两下门框,撩起帘子进屋,龙可羡眼睛刷地亮了,从铜镜里看他,老仆孑然而来,手里没有抱着猫球,她着急,吐出的话叽里咕噜,断续不成句。
“姑娘莫急,”老仆抬高手,露出底下的小篮子,“在这儿呢。”
龙可羡宛如被封住穴位,身板儿硬邦邦,只有眼珠在转,侍女终于搁下簪子,龙可羡一瞬不瞬盯着她,那眼里搁的都是不成声的急迫,侍女道:“好了姑娘。”
话刚落,龙可羡就腾身而起,飞到老仆身旁,手忙脚乱地要把猫球捞出来。
老仆偏过身子,避过她的手,耐心道:“老奴瞧着猫孱弱,方才庄子里来人,是养过兔子的老缪,便让他给看了看,道是这猫扭了腿,不好抱来挪去的,须得安生在这篮子里养上几日。”
龙可羡半懂半不懂,只晓得不能抱猫球:“腿?”
“这里,猫崽子痛,”老仆指着猫球前爪,“要多歇息。”
痛?龙可羡打小痛觉不敏锐,痛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牢里吃了顿鞭子,那鞭子沾着盐水,覆盖倒刺,抽下来就是道炸开的血痕,伤口好了烂,烂了好,反反复复,痛得像是骨头和肉在身体里打架。
她骇然失色:“这般痛!”老仆点头:“二姑娘不必忧心,崽子小,没有甚么毛病,就是孱弱些,养上个把月就好了。”
龙可羡嗯嗯点头,凑下去,给猫球呼呼气:“我吹吹。”
“老奴平日里独个住着,看只猫倒是不费力气,还能做个伴儿……”老仆试探地开口。
说到一半,龙可羡已经皱起了眉头:“不要。”她点点矮榻,“猫球在这里。”
“……有件事,”老仆面露难色,“大公子向来爱洁,不喜猫儿狗儿小兔子什么的,养在内院,怕这小崽子串门串到公子屋里去。”
龙可羡不理解:“他有鸟球。”
他还养海鹞子呢,那胖鸟球不也成日停在他臂间,也不见他嫌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