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她哭了起来:“我不该妄想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萧五公子是个怎样的人。娘,女儿不想嫁人了,我好怕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对着孤灯彻夜难眠……” 还?都没有经历过孤孤单单,薛东蓉怎么说出个“还”字? 二夫人听着她哭,心里很难受,却注意到了她这句话。 她怔怔望着薛东蓉,问道:“蓉姐儿,你是不是……”她想说你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可还是不忍心说出来。 薛东蓉却扑在二夫人怀里,哭得越来越伤心。她自己一个人忍了这么久,此刻才释放自己的情绪。 “娘,我该怎么办?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薛东蓉哭得哽咽。 二夫人却是又气又心疼,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感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胡闹,成了这门亲事啊? 二夫人很想骂她,可见她哭得伤心,又想起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这孩子自幼就没什么福气,终究不忍心责备出口,只是轻轻搂着她叹气。 酉初三刻,老夫人身边的宝巾陪着盛修颐过来寻桃慵馆东瑗,去锦禄阁用晚膳。 东瑗一进锦禄阁的门,便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不仅仅有五夫人和五老爷,还有东瑗的十二妹薛东琳,六弟薛华逸。五夫人笑容浅淡,有些勉强;五老爷倒是诚心欢迎东瑗夫妻。 薛东琳则浓妆艳抹,穿着五彩缂丝褙子,银红色遍地金百褶裙,头上戴着蝶穿花的金钿,金钿上垂了三排璎珞,直抵额头。她起身时,笑容明人,璎珞缀角的红色宝石映衬得她笑容白皙娇艳。 五夫人瞧着薛东琳的打扮,气得胃疼。 而东瑗和盛修颐都对她这般隆重的装扮很费解。 东瑗不由自主想到了女为悦己者容。 她细看薛东琳的表情,只见她目光闪烁,不与他们对视,抬眸时却只落在盛修颐身上。 东瑗有些尴尬。 不管继母和妹妹怎么不堪,都是她娘家人。她们丢人,东瑗也没脸,她不由讪讪看盛修颐的表情。 所喜他好似没有看懂般,笑容温和跟五老爷见礼。 东瑗就轻轻舒了口气。 宴席端上来,东瑗又惊愕了一下:十二个热菜,八个冷盘,其中有很难得的芙蓉蒸羊羔、南乳松鼠鱼、清炒鸳鸯鳝、糖溜桂花鸡舌羹、什锦驼峰,还有个佛跳墙。 不仅仅东瑗吃了一惊,连五老爷和五夫人也错愕半晌。 五老爷薛子明以为是五夫人安排的,就满意看了她一眼,直颔首。却见五夫人瞪着他,好似在责怪什么,五老爷又是一阵茫然。 薛东琳看出父母的疑惑,就盈盈笑道:“下午娘忙着,我就叫厨房添了菜……” 五老爷这才明白过来,笑道:“琳姐儿越来越懂事了。” 五夫人笑容就更加勉强。 东瑗吃在嘴里,百般滋味。 盛修颐依旧装作什么都不明白,恭敬陪着五老爷喝酒。 第093节败露 东瑗和盛修颐在锦禄阁陪着薛子明和杨氏吃了饭毕,薛子明又留盛修颐说话。 薛子明现任翰林院修撰,他有意卖弄他博闻广识,谈的话题不仅仅是科举的经史子集,诗词、曲赋、稗官野史,都有谈及。 盛修颐读书不以功名为己任,多而杂,学问并不在薛子明这个状元郎之下,两人从四书的立德、立言、立功谈到了时新的曲赋,又从曲赋谈到了风角象数之术。 盛修颐本无学派讲究,很对薛子明的脾气,两人滔滔不绝,直到戌正老侯爷的小厮来问九姑爷今夜歇在哪里,内院快要落钥了,东瑗才和盛修颐起身告辞。 盛修颐去了薛家外院的客房,东瑗带着蔷薇就去了桃慵馆。 六少爷薛华逸和十二小姐薛东琳也辞了五老爷和五夫人,各自回房。 五夫人本想留薛东琳说话,可今夜五老爷歇了这里,五夫人只得把满心的怒意压下。 由丫鬟陪同回香茹馆的十二小姐薛东琳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学问真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大丫鬟锦秋猜测这个他,是说九姑爷,就笑着接口道:“十二小姐,您说九姑爷吗?” 薛东琳停住脚步,目光阴沉看着锦秋,沉声道:“我说盛昌侯府的世子爷” 锦秋微愣,继而惊愕。她年纪大了,已经有些见识。今日知道了九姑爷要在锦禄阁用膳,十二小姐就处处透着怪异,她早已暗中留心,却不敢断定。此刻再听薛东琳这番狠言,锦秋就明白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