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山关正专注地与闻如是说话,完全没看见闻骁进来,顿时吓了一跳,结巴道:“闻、闻骁?我、我妈在这儿体检,我听说姐姐病了,就过来看看。”闻骁听得十分不适:这人凭什么也管闻如是叫姐姐?“别打扰我姐休息,”他冷淡道,“上次不是让夏珏跟你说了?别想不该想的事。”闻骁这番话毫不客气。楼山关面露尴尬,一时手足无措,向闻如是投去求助的目光。闻骁见他这副样子,眉头越蹙越紧,完全是看在他曾经帮过夏珏的份上,才没有发作。“骁骁,”最终还是由闻如是出面,缓解气氛,“都是同学,怎么这么没礼貌?”闻骁望向闻如是,眼神倏尔柔和,没作声。闻如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转向楼山关,温和道:“小关,你先回去吧。”楼山关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我就先走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说完,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尽管找他?”楼山关走后,闻骁皱眉道,“他能帮什么忙。”闻如是笑了笑:“他大伯刚好是这里的医生,而且是我主治的老师。”闻骁轻哼一下,没回话。“你不喜欢他?”闻如是问。闻骁顿了顿,反问:“姐,你喜欢他?”闻如是一愣,随后清了清嗓子,无奈道:“别开你姐的玩笑。”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闻骁内心已经认定了楼山关这样的人绝对不适合闻如是,而闻如是也不可能会喜欢楼山关这种类型,所以没太放在心上。——也是闻骁太直男,不容易发现感情方面的线索。要是夏珏在场,肯定能从闻如是的神情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世上最难隐瞒的事情之一,就是动心。人的感情在沉寂时是一片单调的泥地,一旦有了苗头,就如同春草破土、抽芽,那种亮色根本无法掩饰。医生很早就已经来查过房,上午该做的检查都做了。闻骁一边陪闻如是聊天,一边拿出作业来,也不用桌子,直接捧在手上写,速度飞快。“小夏在家?”闻如是问。她知道昨晚闻骁去车站接夏珏的事。闻骁应道:“是。我让他先在家把作业做了,等下午三点过了探视限制,再来看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闻如是叹了口气,“你们课业紧张,还特地跑一趟,会分心。”闻骁说:“不来不只是分心,还不安心——昨天他跟我闹了好大一场脾气,怪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他你生病的事。”“现在呢?”“哄好了。”闻如是听了,失笑:“你还会哄人?”“……他很好哄,”闻骁停笔,想了想,“很乖,很听话。”闻如是不赞同道:“你这都是什么形容?别把人家当成是小猫小狗。”“什么小猫小狗有他一半可爱,我能养十窝。”闻骁随口道。他想起夏珏柔软的头发,微笑时弯起的眼睛,手下笔尖不停,和纸面摩擦,不断发出沙沙声,令人心痒。很快,闻骁把写完的数学试卷塞回书包,换物理。闻如是半晌没接话。“嗯?”闻骁疑惑抬头,想问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闻如是却是双眼含笑,道:“你过分了吧,秀恩爱都秀到姐姐跟前来了?早恋胆子还这么大。”“成年了还算早恋?”闻骁也笑了笑,“不早了。”从昨天到现在,闻如是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到闻骁笑了,每次都是在提到夏珏的时候。此前,虽然没有在明面上阻拦,她对自己的弟弟突然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内心还是存疑的,总担心闻骁是心血来潮或是如何,最终害人害己。然而现在,她发现那些忧虑似乎都是多余的,真正重要的是闻骁和夏珏在一起之后的状态,他们很好,他很幸福。至于爱情,其本身就难以捉摸,无论发生在异性亦或同性之间,都是如此。性向,从来不是对一段爱情产生怀疑的理由。闻如是望着闻骁右耳上的耳洞,觉得他正在与伴生多年的、来自家庭的压抑阴影渐行渐远,终于焕发出了这个年纪里少年应有的飞扬与明亮。而她自己……“你呢?”闻骁忽然问,“没有打算?”“——人小鬼大。”闻如是评价他。闻骁不置可否,淡然写着手里的物理卷。闻如是半开玩笑道:“怎么,自己谈了恋爱,就迫不及待要把姐姐推出门了?”“我可没那么说,”闻骁道,“就是觉得你这次生病……我想有人能陪着你。”闻如是怔神,而后摇摇头:“人总是要靠自己挺过困难,不能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