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刻,突然有人插嘴说话。“其实,关于天眼窥视,三位将军倒是不用担心太多。”三邪神寻到这位于神域缝隙的无名之地碰面,就是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外无人知晓。此刻突兀冒出生人声音,倒是将三邪神吓了一大跳。他们寻声看去,却发现那并非生人,而是熟人。昨日死在大司命咒下的绿曳撒男子若还活着,若能见到他,定然会哭出来。因为这三邪神的熟人,正是绿曳撒男子的上司。飞鲤曳撒,乃是大泰皇室直属的侍卫才能穿着。而这位绿曳撒男子的上司,穿一身暗红曳撒,马面褶上的飞鲤,身形稍长,似要化龙。这定是侍卫中品级颇高的人,才能穿着的。更别提他头顶大帽的帽顶,乃是黄金镶嵌玛瑙。不过,此人虽然一身武人装扮,三邪神却知道,他本质还是稷下学宫的文士。出现时虽然悄无声息,但注意到他后,三邪神就感到那股浩然气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们。“你竟然还敢出现,”万万兵马大元帅道,“若非你派遣的杀手唤醒了公子朝霜,他现在还在瀛洲岛上睡着,怨母哪会牵连而死?”大泰左都督掌飞鲤卫事,稷下学宫讲师,卓远,闻言却是不以为意。“我有新消息。”三邪神皆摆出了不听的表情。卓远当然不会理会他们的意愿,说到底,四邪神……三邪神,不过是大泰与三灾合作制造的傀儡罢了。二十年前是他们太着急,如今却一切准备妥当。大势已成。瀛洲李氏让这双天眼睡了太久,错过太多。就算现在醒来,他也失去了过去的威慑力。预言者可以在事情发生前改变一些什么,但事情发生后,预言者就没什么作用了,只能看着一切发展。卓远和三邪神不曾推心置腹,这些事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只道:“公子朝霜这次唤醒,乃是以他余下所有生机为代价的。”万万兵马大元帅的盔甲钢片发出细微的撞击声,另外两尊邪神也微微抬起头。他们听卓远道:“从醒来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七日可活了。”“……真的假的?”一尊邪神不敢相信。“当然是真的。”卓远说。黑鲨们其实勉强完成了任务。无论公子朝霜想做什么,只要拖延时间,拖延七日,他自会不战而倒。三邪神仍有些不敢相信,半晌,万万兵马大元帅突然眼前一亮。“若只是拖延时间,”他道,“我倒是真有个好办法!”清晨。湘江江畔。阿晕背负李朝霜,在离开少司命视线后,立刻下落,然后顺明珠江入湘江,一夜千里。两岸猿啼不住,凄切无比,李朝霜未曾见过,听得兴致盎然。但他到底精神萎靡,戌时刚过,就伴着水浪声,在小鸟儿温暖的羽毛中睡着了。等醒过来,已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睛,看到遍野是雪白芦花,而他和小鸟儿,昨晚就宿在这大片的芦苇丛中。小鸟儿自然是化为了原形,盘成一个球。李朝霜则睡在他翅膀下,暖烘烘一晚,醒来便感到精神振奋许多。现在他拨开羽毛,从翅膀底下钻出,叫秋日阳光一晒,就感到懒洋洋的。这动静叫阿晕也醒来了,当即变作人身,从袖里乾坤拿出洗漱用具,又当场烧水。李朝霜看了一眼似乎与昨日无异的小火炉和铜水壶,心里确定之前的小火炉和铜水壶丢在了南桂城的院子里。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火炉和铜水壶……小鸟儿果然像松鼠一样喜欢囤货吧。李朝霜揣测着,看阿晕毫无同类相食的悲哀,摸来芦苇丛中的水鸟蛋,洗干净了放进水壶里煮。他自己则倒出一小把苦涩药丸,像是吃糖豆一样,直接咽了。等阿晕采来江边水菜,简单处理了下水烫熟,李朝霜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就在他忍不住想提议,让他也来试一试的时候,阿晕突然转头,看向江面。“朝霜,有死人从上游飘下来了。”翌日(二)十几具尸体排在芦苇滩上。都浮肿着,只勉强能分辨面容。多是女子,还有些许孩子,身上有利器的伤,一两具尸体上插着低劣的箭矢,箭头是用石头磨制的。有能力的人,看这些就能分析出许多了,但李朝霜能在瀛洲岛的藏书阁看到植物标本,尸体标本却没人会让他碰的,就担心他触景生情……好像不太对?所以他对验尸只知道一些纸上谈兵的东西,阿晕则连纸上谈兵的这些都不知道。“埋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