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汉炎带着左卫军赶到永昌侯府时,禁卫军已经在清理尸体。邓汉炎是今日早朝暂领左卫军将军,接了永辉世子在军中的位子。领兵还没到五个时辰,北冕城就发生了行刺君王的事。在门口看到吊着胳膊的剑洪将军,邓汉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断定:大王没事。
“大将军。”邓汉炎向他行礼,即使吊着一条胳膊,剑洪也没有一丝病态,一张脸呆板严肃,他身形魁梧,方脸,两撇胡须呈八字排列,一对眉毛呈倒八字遥相呼应,眉心皱起,形成一个很深的川字,仿佛刻上去的。
“刺客三人,还有一人在逃,今夜必须活抓。”剑洪说话跟他的行军打仗风格一样,一向简短果断,嘹亮的嗓音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是,大将军。”
没有任何有效信息,要在上万人中找一个黑衣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身后的虎贲军已经全部换成了禁卫军,带来的虎贲军负责护送大王回宫。隐隐约约中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按说,虎贲是护卫君王安全的,像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在君王身边护卫的也应该是虎贲,而他作为虎贲中郎将竟然只是在守宫门。如果只是简单的不被信任就算了,邓家作为流放之臣再次被起用,有些不信任是难免的,若是要借假借抓刺客之名为难邓家,弄不好又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邓汉炎苦笑了一下,重新摆正身为左卫军将军的心态,想到这个临时得来的官职,又浑身难受,他这个左卫军将军也当得牵强附会,最大的理由应该是,身为骁骑军将军的武安君缘祁在忠正门遇刺。他忠厚的父亲昨夜就已经猜到了,他还是会继续领兵权。
“公子,大事不好了,七王子在武安王府前遇刺……”
“你,你说谁?”邓汉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王子缘炜并不应该出现在武安王府。
“可有受伤?”跟七王子遇刺相比,抓到刺杀君王复利的刺客才是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
“七、七王子,人没了。”
邓汉炎身子晃了一下,方才是刺客行刺君王,万幸的是大王无恙,邓家这一脉总算保住了。现在是七王子,若今日死了其他王子都能逢凶化吉,可偏偏是七王子缘炜,邓汉炎想到了七王子的母妃庄贤娘娘和外家安国公杨轩,他拳头簒紧,咬着牙打起精神,不到半个时辰,邓汉炎把全城都戒严了,街道四处都是禁卫军盘查的岗哨,大街小巷里也全都是禁卫军,手上拿着黑衣人的画像在挨家挨户搜查。
失去了“叔父”当向导,辛彦之又带着两个女人,在被官兵戒严的北冕城,他一筹莫展。还好,他有着极强的方向感,在黑漆漆的晚上他还是成功地找到了跟中年男子栖身的破庙。从永昌侯府到这里,铃儿跟碧瑶调换了角色,现在,哑巴变成了碧瑶。任凭铃儿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表情像一块石头。
“让她自己静一下吧,人在伤心之时,一定的宽慰之词可以,最有效的还是时间,她如果不想走出来,你说再多也没用。”辛彦之冷静地对铃儿说,任何时候他都能保持着自己的理性。
“嗯。”书生虽然木讷,说出来的话却不无道理,是心思细腻之人。她把注意力从碧瑶身上移走,想到在狮岗城总是对辛彦之呼来喝去,尴尬也随之而来。“公子,今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你怎么也会在北冕城?”
“男儿当然要考取功名。”辛彦之说得漫不经心。
“要的,书生脑袋聪慧,定会高中。”从狮岗城带来的习惯依旧改不掉,铃儿仍旧张口闭口“书生”地叫着辛彦之。一抬头,撞到了辛彦之的眼睛,她在心底漫无目的地哦了一声,原来他是单眼皮,消解脸上的尴尬,也企图用这种无所事事的方式让自己静下来。她又跳回到自己的思绪里,她之所以现在手还在颤抖的原因,除了今天她认识的人被杀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今天复利在,那可是北冕国的君王。君王并不是寻常百姓所能得见的,可她今天离他那么近,她依旧还是没有见到他。
“不用太担心,先睡一下吧。”辛彦之看着心神不宁的铃儿,他不会太多安慰人的话语。
“以前总以为你是贪生怕死之人,今日才知道,公子跟铃儿不同,铃儿是鲁莽之人,公子是谨慎之人。”铃儿嘴巴一咧,对着辛彦之苦涩地笑了。
铃儿这一笑,辛彦之的眼睛不知放向何处,两颗眼珠在眼眶之中像玻璃球一样,无目的地乱转,抬头撞到她的脸时,整张脸涨得通红,他在心里为自己这不争气地脸红懊恼着,憋了半天后才憋出一句话。
“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快睡吧。”辛彦之把头扭向旁边,避开了铃儿的脸。
铃儿的脚一蹬,身体扭动了一下,从梦中醒过来,乱糟糟的卷发凌乱地扑在她的脸上,额前的头发湿了一大片,汗珠像雨水一样滴到她的脖颈上,她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她又做梦了,反反复复都是那一个梦,有刀、有血,即使梦了这么多次,她也没看清梦里的那些人,或许是人太多了,她也在自顾自地逃命,她习惯性地捶了两下胸口,不小心捶到了胸口的玉石,感觉胸口被这玉石烫了一下,她急忙将玉石取出来。她的力气一点点在消失,挂在天上的月亮,像银盘一般,看得铃儿直流口水,她眼睛里也闪着无数道光,她已经分不清,这些光是那把银色的剑的寒光,还是月亮的余辉,迷迷糊糊中,她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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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御靖康匆匆走进宝墨殿,她身后跟着的御医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宝墨殿,靖康径直走向寝殿内的卧榻。
“五殿下。”靖康向坐在旁边的男子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