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听到了肉被搅碎的黏腻声。
杜阙双眉一皱,不过眨眼,眉心的不自然便被薄笑抚平。他用手包住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将簪子拔出来,鲜血滴滴而落,染红了她的胸襟。
“阿月,你是在为你自己泄愤,还是在为公孙冀报仇?”话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她听清楚。
元月一顿,笑道:“若非你从中作梗,我与勉之哥哥怎会落到如今的下场?杀你,不过是讨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她脸色沉下来,语气放冷:“我劝你晚上睡觉最好别闭眼,不然死在梦里都没感觉。”
公孙冀是杜阙最嫉妒的人,更是他最想除掉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提及,尤其是元月。
“阿月,我夜里会不会死,另说。你,死定了。”他带动她大力丢弃簪子,随后将她血迹斑斑的手指伸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活脱脱似一头享用过猎物后,清理毛发上的血的野狼。
元月骇然抽手,面子上勉强维持着镇静:“得意什么?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当然,她比任何都明白,床笫之上吃亏的人,一定是她。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搞明白他非带自己回来故地重游的目的是什么。
疑问未出口,迷惑便解开了。
杜阙带她来到一片废墟前,悠然一问:“眼熟吗?”
何止眼熟,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是她亲手推倒烛台,引动火苗,将这碧瓦朱檐烧得一丝不剩的。
那珠围翠绕的太子妃朝服亦葬身于此,长长久久地化为了这片荒芜中的一抔尘埃。
“你想问什么?问我对此作何感想?那我现在就能告诉你。眼前的一切,甚得我心。”元月嫣然一笑,轻快道。
她难得给杜阙一个正眼,也难得给他一个笑眼,然而这姣好的笑颜十足戳痛了他的心。
“那朝服上的珠子,是我亲手挑选,也是我亲手缀上去的。”他抱着她缓步踏入废墟中,“整整花了我半个月。”
元月一愣,是了,他从前过得艰难,身边的人根本不把他当主子看待,肚子饿了需自己砍柴烧火煮饭,衣裳破了需自己捻针持线缝补,因此他会的东西蛮多的,似缀几颗珠子这样的活计简直信手拈来。
她嗤笑一声,将思绪拉回现实:“你或许不知道,当时我捧着烛台,瞅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朝服。我看着火舌一点点涨大,一点点吞噬了它,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子转眼间便融化了。再名贵再珍稀的东西,又怎么样?不照样化为灰烬了吗?”
他的心意在她手里灰飞烟灭这件事,让她觉得前所未有地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