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颇为小心翼翼的模样引得陆嘉禾一时间有些发笑。在亲眼所见陆嘉禾并未因为这个问题而变得敏感后,齐其松了一口气。
陆嘉禾知晓齐其这样的缘故。一些患有精神相关疾病的病人都拥有一种病耻感,他们不愿意被人发觉自己患病,害怕旁人的目光,担心自己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人”。
陆嘉禾感激齐其的体贴,但这样的病耻感在她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后几年便被她自己消磨殆尽,不能够说现在的陆嘉禾已经全然不去在乎它带来的影响,恰恰相反,是因为习惯了它所带来影响,她才会自己消化掉了所谓的病耻感。羞耻并不能够帮助陆嘉禾恢复到从前能够顺畅举起相机拍摄擅长事物的时光,因此时刻记挂着它对她来说只会平添心理负担。
陆嘉禾不想被无止境的内耗压垮自己。
至少现在不能。
“患上这类精神障碍后我的生活大概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吧。”
陆嘉禾习惯性下意识的去触碰口袋却扑了空。近段时间她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戒烟行动,虽然这个行动从未成功过,但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和自己玩着这样无聊的游戏。
扑空后的掌心缓缓摊开,陆嘉禾伸出手去接沿着伞边落下的雨滴,冰凉的雨水与温热的掌心相触激起了她心中许久未曾有过的触感。
陆嘉禾淡然的收回手视线朝前方看去,被雨幕遮盖的城市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就像是在房间里腾起升至屋顶的烟雾,在她的的眼里一点点扩散开来。
“但是我啊,并不打算放弃。”
“即便是今后不能够再次拍摄出自己想要的画面也好,我还不想丢弃这个陪伴了我许久的理想。”
在患病最初的那几年,陆嘉禾总是坚持逼迫自己去看向相机取景器里的人像,虽然代价是会出现创伤性再体验症状,但她还是坚持着这样去做,直到她的心理医生最后一次向她发出警告。
那位已经迈入中年的女心理医生拿着陆嘉禾那段时间的报告皱着眉,她想告诉陆嘉禾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去实现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次拾起的东西,她想劝服她换一个理想。
那时的她说:“ashley,什么都好,去寻找一个新的人生吧。”
陆嘉禾顶着乌黑的眼圈,焦虑躁动的用手指不规律的敲打着心理诊疗室的木质桌面,直至她这样委婉的开口劝说道,陆嘉禾的心像是跌落冰窖,冻得彻骨。
“因为我早就决定好了,”
“无论接下来面对怎样的人生,我都不打算放弃。”
“关于我的人生,是不会做出改变的。”
齐其在安静的听完陆嘉禾的讲述后默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爽朗的笑说道。
“不愧是我曾经的crh。”
crh,短暂地、热烈地但又是羞涩地爱恋。
就像他们最初在社交软件上聊天时契合的那样,短暂而热烈过,但那也不过只是瞬间的错觉,
更何况已经加上了既定的时间打上了属于过去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