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吓得精神坐直,顾不上喝茶润口,暗中焦急冲金宝使眼色,面上淡然:“此事往后不可随意宣之于口,小心隔墙有耳,后宫之中别说是人了,纵使茅坑里的石头都有可能被慎刑司的人撬开嘴,点化成人。”
“德嫔的事情也给咱们敲了一个警钟,万事有过之而不及,盯着她的人可不少,同样本宫膝下育有两子,也是她们拉下马的对象。”
“若不谨言慎行,这把柄很容易递到对方手中,届时后果不堪设想,有些戏看看就行,不必言语宣扬,烂在心间反而还能对咱们有借鉴之处。”
人家听都听见了,她也不能反驳,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顺着金宝的话应声。
不过红豆今日行径确实不对劲,她面上是康熙的人,别九曲十八弯之后是乌雅氏吧?
若是这样的话,乌雅氏一族确实厉害,连康熙跟前都能伸手埋下暗桩,她就算是栽在乌雅氏手中好像也不算冤枉。
金宝见自家娘娘冲他微微摆头,隐晦打量的目光一瞬落在红豆伤身,晦暗眸色染上悲凉之意,像是经受重大打击一般,脚步虚浮摇晃一下。
随即站定咬了咬下嘴唇,挺直的背脊忽然间松懈弯了些许,周身散发疲倦宛若被抽去力量,整个人都失了神采。
他们共事历经几个春秋,本以为是可以把后背托付之人,谁曾想如今也出现几分可疑。
金嬷嬷也注意到了,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伸手扯下红豆袖子,腔调染上一丝不悦:“娘娘跟前伺候你也能迷瞪?莫非昨日没睡?”
红豆被金嬷嬷这一扯惊回神,下意识抬眉看向高台上端坐之人,对方手端温茶轻嘬,姿态慵懒歪靠在靠枕上,眼角染上笑意,可当细看时,这笑意深燃不达眼底。
若是与之对视者,定会感到发憷,心生怯意。
这宛若能透过肉身洞察魂魄犀利的眼神,吓得红豆一瞬慌了神,双膝一软直愣跪在脚边:“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撑在冰冷地面上的手,感受到一阵阵寒意顺着指尖穿进体内,冻得她直哆嗦。
见状,林琉璃若有所思,眸中暖色迅速褪去,变幻莫测直叫人捉摸不透,支着下巴紧盯红豆片刻,而后,收回目光,不甚在意闭眼假寐慵懒道:“有错当罚,不过念在初犯的份上便罚一个月俸禄,以示惩戒,下不为例。”
红豆感受到一宛若泰山压顶令人窒息气势被主人敛去,伴随着股炽热目光挪开后,暗自狠松口气,嘴唇颤抖后怕道:“喳,奴婢定当谨记于心。”
“起磕吧,去小厨房看看于嬷嬷炖的汤好了没?”
“喳!”红豆应声而起,脚步急促错乱,却隐隐透露心虚t后佯装镇定的姿态。
待脚步声消失在房门外,林琉璃霎时掀开眼皮,定眼望去,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闷沉声砸在金宝和金嬷嬷心尖上,使得俩人不由自主精神紧绷,举止小心翼翼。
“都说说。”林琉璃漫不经心道。
听闻此言,金宝和金嬷嬷隐晦面面相觑,而后金嬷嬷冲金宝颔首,率先出声:“回娘娘的话,若是按奴婢拙见,奴婢觉得红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暗地里恐怕主子不少。”
“但错综复杂,抽丝剥茧还需时日整理,一时之间奴婢也没有头绪,还请娘娘责罚!”
金宝赞同点点头紧接着道:“奴才觉得金嬷嬷所言极是,不过往后是该更加小心谨慎,防范红豆了。”
说着,眸中忧色渐深,懊恼重拍一下光亮的额头,疼得呲牙道:“也不知道从前咱们不防范她,在她跟前展现真性情一举一动是否会透过她的眼,传到藏在暗处之人手中?”
“都怪奴才不长脑子,专说些离经叛道的话,若是因此把娘娘牵连其中,奴才总算是被砍一百颗脑袋也难辞其咎啊!”
说完,立马扑通一声巨响双膝砸在地面上,不待林琉璃回味,金宝已经抬手迅速甩耳刮子,带着哭腔懊悔道:“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
听着金宝恨不得以死谢罪悲凉的嗓音,林琉璃霎时心头一梗,眸中一抹心虚悄悄爬上,这事说实话她也有责任,因为金宝说的八卦她这个做老板的特别钟爱听,做事也麻利。
且对自己人十分护犊子,做事心细胆大,若不是自己把红豆归为自己人,他哪敢这样张嘴把话哗啦啦往外冒啊!
林琉璃悻悻笑着:“知道有错,往后记得勤勉小心谨慎便是,红豆是谁的人有待验证,无需过于忧心,至少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红豆狼子野心。”
“以后别让她独自一人行事,本宫交给她掌管的事物,你们俩暗中盯紧了,别露了马脚打草惊蛇。”
“喳!”俩人快速应答。
“嬷嬷去备一份礼让金宝跑一趟永和宫。”又得“出血”,人情世故太难了,她烦得舌根苦。
“喳!”幸好天色未晚,他们送礼也不至于落到最后去。
等金宝带着礼物来到永和宫之时,惊奇发现端嫔禧嫔等诸位娘娘都亲自送礼前来祝贺,这自降身份一事,她们竟然也能笑得满心欢喜,就是不知道这欢喜之下隐藏多少刀光剑影。
金宝睫毛眨了一下,敛去眸中诧异惊奇之色,稳步上前恭敬行礼:“奴才给诸位娘娘请安,给各位小主请安!”
众人见来人是永寿宫之人,面上假笑一瞬如江潮般飞速褪去,周身溢出压不住的杀气,手指紧攥茶杯,死咬后槽牙怒瞪。
端嫔最是恨不得把永寿宫的人饮其血吞其骨,抢在乌雅氏出声前嘲讽道:“呦,这不是敏贵妃娘娘跟前的金宝公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