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VIP。”
全能秘书江一峻对老板的日常动态了如指掌,尽管这个时间点去做什么事情已经显得有些离谱。
但,恋爱中的老板已经离谱了不止一回。再说,只是要个VIP而已,不比和政府打交道以此交换年三十一张燃放烟火许可证来得轻松?
贺清越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掩进大衣深处,牵着她到队伍最末。队伍不长,旅客素质很高,几乎没有嘈杂。
他们站的地方是一家闭门了的蓝血香水品牌,丝丝缕缕的余味逸散在湿冷的空气里,像冬日里轻柔的风。
初弦后腰被他用手拢了一下,旋即被迫仰起面,承接了一个冷冽薄荷的吻。
她半眯着眼,镶嵌一圈儿的顶灯笼着两个重叠的身影,因着记挂自己风寒未愈,偶有咳意,他的吻只很克制地落在她唇沿,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
他既深而冷的眸光从虚阖的眼睫中长长地投下,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与她交颈,呼出的濡湿热意扫过她锁骨之下的冷白皮肤。
“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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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弦在抵达瑞士第三日时,意外接到了应华章的电话。
但是说意外也算不上很意外,先前宁袖清给她打过两通,含糊其辞地提点了某些事情,初弦这么多年擅长对自己身世装聋作哑,如今也不例外。
应华章没问她在哪,只说有空的话,能不能来医院看一看老爷子。
说来也奇怪,她分明同应家没有往来,更没有与之相牵系的友人,唯一稍微沾点边儿的程润,自然不会背着贺清越去告知她应家近况。
但就是那么巧又那么不巧,主办方例行举办的接风宴上,有那么两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她身上,然后用一种她恰好能听懂的语言说起应家最近风波,其中一人的英音咬字很重,说应董事恐怕腾不出手,另一人就明知故问地问为什么,于是那人便顺着台阶往下递话:“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着老爷子的事情。”
他们将状况描述得极为凶险,她不得不承认听见的瞬间,心脏被攥紧似的疼,一下一下,跳动得毫无章法且沉重。
初弦手指扣着茶杯,她目光凝得端静,仿似万物皆不过耳,许教授担心地握住她手背,惊觉她坐在暖气充盈的鼎沸人声中,体温竟然这样低。
许教授低声问:“你没事吧?”
初弦心中无波无澜,一种连自己也很奇怪的冷静:“我没事——教授我累了,我想先回去。”
许教授担忧地看着她,她敛过裙摆起身,温缓地表达自己身体不适,那两个谈论应家的人已经岔开话题,说起旁的事。
初弦离开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她背靠着墙,手机无意义地刷了来回,翻翻乏善可陈的社交圈,乔微在意大利参加某品牌大秀,温弥新收了一块古董表,管麒鑫收纳了一面墙的签名球鞋。。。。。。她百无聊赖地刷着,划过应嘉涵头像时微妙地停顿一瞬。
很奇怪,在轮番上阵的应家人当中,应嘉涵反而是最安静的一个。
这没道理,因为如果要她说自己除爷爷以外最紧密的关系,她想了想,应嘉涵似乎还能当得起一句勉强。
但冥冥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牵系,她和应家的关系,也不是初弦单方面冷落就可以充作视而不见的程度。
她知道国际漫游的收费很高,但电话挤入已经息屏的手机界面,她垂了眸又抬起,电话便是在这迟疑的半秒钟内接上。
初弦静了一瞬,听对方先说:“初弦,方便说话?”
她往内张望一眼,分明热络满堂、纷拥喧阗,而她置身事外,孤寂冷清。
她仰起头,目光落得漫无目的,不知从哪投落的一线灯光洇进她眼底,泛开奇异的亮闪微光。
这一日的日内瓦落小雨,雾气湿重深浓,指尖随意在透明玻璃下抹,晕开蜿蜒一条水意。
“。。。。。。方便的。”
“是这样,如果你在南城,能不能来医院一趟?老爷子病得很重。”
她特有的软糯声线一点点下沉,情绪悉数掩进虚阖的眸里。
“我在瑞士。”
那边的沉默如鼓噪喧嚣的风,从她心上豁口铺天盖地地吹过。
应华章似乎换了一边手接电话,叹息收进换手的瞬间。
“初弦,我代应如斐向你道歉。很多事情她不了解,如果伤害到你,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尽管开口。”
又来了,又是这种熟悉的,高高在上的施舍。
她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总认为她有所企图,为什么总认为从指缝中漏一点儿好给她,她就能够就此翻篇往事不提?
她很长时间没说话,应华章也没催,她迎着小雨冷雾下了楼,远方灯海如昼,天边依稀有几两暗星,横跨长湖的拱桥行人很少,她撑着锈了冷铁的金属扶手往下探身,水面波光粼粼,身后的尖顶教堂行人如织,她在陌生的国度和环境里捂着左耳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