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如同一位孤独的时间旅者,他以灵体身躯莫名进入到隐藏于现实之下的另外一个遗迹世界。
大概在青云镇的位置,也有一个小镇,可这里的建筑风格完全不一样,屋子保持着最原始粗犷的风格,河石堆砌的屋子三三两两,整个村子都在一棵巨树笼罩下。
顾余生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了又看。
这是一棵真正的歪脖子老槐树,它冠盖延伸,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流过村前的小河在它面前如一缕丝带那样,潺潺的水声如同一次次有生命的呼吸,提醒着顾余生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顾余生伸手抚在老槐树粗糙的皮上,掌尖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它曾经拥有无比强大且旺盛的生命,可天降的一指渗漏的鲜血终结了它的生命,这一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灵草木,都承受不住那一根手指的力量。
“抱歉啊。”
顾余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着早已失去生命的老槐树低语,也许在这个没有生命的遗失世界,他反而能够自如地呼吸,将童年时的天真再一次表露出来。
顾余生背靠在老槐树上,每多待一息,身心的疲惫和心灵上的杀戮与不安都会消退,整个人的心境渐渐变得平和无比,他的目光从离散的苍穹一点点收回。
某个瞬间,顾余生看向南方,他想要在记忆里搜寻时间的弥合,当重叠的虚实交汇,老槐树下,竟真的有一条巷子通往前方。
顾余生怀抱的双手渐渐松开,他的脚步莫名的变得沉重,心也噗通噗通跳动起来。
儿时长长的巷子,在长大后并不长。
如今在这个遗失的世界,有着些许期待的顾余生走进巷子,那弯弯曲折的巷子又再次变得漫长,他眼里的世界变得狭窄无比,一步一步的向前迈动,他的手触及每一块石墙,感受指尖传来的真实。
儒家笔下的柳暗花明,曲径通幽,在顾余生触及每一块石墙时被无限的放大。
巷陌的尽头。
一间石屋静静地等在那。
记忆与现实总是有不同的地方,顾余生停下了脚步,他的心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可也轻轻地松一口气,他本来不打算向前了,可是,当他的瞳孔渐渐聚焦时,那石屋的门上,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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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余生的心陡然停止跳动。
他虽是灵体,可却能够一念化出想要的东西——一把可以打开家的钥匙。
当钥匙插入铜锁,顾余生听见咔的一声,锁开了,他将锁放在一旁,手贴在门上,久久不敢推开这一道门。
就当顾余生怔然愣神之间,门吱呀一声地被打开。
门的后方,一位穿着朴素衣衫的女子也正将他打量,一双眸子如同凝望了无数个春秋岁月
某个瞬间,顾余生的心剧烈的痛了一下,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的身体站立不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扣住门环才重新站定,儿时无数次梦魇时的那一张思念面孔以及无数次问及父亲关于娘亲时都得不到的答案——如今却在推门之后不经意的相逢。
一时之间,顾余生竟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他站在门后,嘴角动了好几下,千言万语皆无法说出口,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时候独自面对黑夜而眠在梦境里呼喊的‘娘’,当真正出现在一门之后,他却无法喊出来。
“孩子,你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衣着朴素的女人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又好像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