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一劫的另外半只瓶子被团了团,也扔进垃圾桶。
唐沢裕若无其事地说:“是不是该走了?”
说话间他转向升降平台,感应到有人经过,又一块屏幕亮起,唐沢裕才注意到这个设在靶场入口处的门禁。
刚进来的时候,琴酒就是在上面扫了一下,满场的电源才接通的。
当时唐沢裕只以为是个开关,走进才发现不对。门禁的屏幕其实是一个打卡系统,上面记载了每次出入的时间,他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随后就停在上面不动了。
最下面一行的时间,与上一行相隔很远,是这次进入的记录。再往上的时间却挤挤挨挨,中间只相差一到两天,开头的日期很眼熟,就是自己失忆的日子。
他不在的时候,琴酒的一大半时光都是消磨在这里的。
唐沢裕宛如被定在那里,脚步一瞬间不动了。他不知道琴酒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只手绕过腰,轻轻地环抱在身前,唐沢裕下意识想调整,被低声说了一句:“别动。”
与此同时,琴酒的动作也停在那里,他似乎只是想要一个拥抱。
唐沢裕渐渐出了神,身后守候着一个身影,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陌生,他无意识地想:应该有一把伞。
——蜘蛛的幻术秀上,火灾报警装置被临空触发,满场交织的水流里,挡在他头顶的那把黑伞。
因为世界修正,这段记忆早已从别人的脑海里淡去了,消失了。他没有问琴酒记不记得,或许是一种掩耳盗铃,又或许只是司空见惯。他经历过太多只有一个人记得的历史,在唐沢裕的记忆里,东京塔的一系列事件是顺理成章地发生的,前后逻辑连贯,有头有尾。
可蜘蛛的存在消失后,所有的一切随之发生更正,漫画增添了被读者吐槽成狗屁不通的剧情,原本与蜘蛛相关的记忆,自然也被覆盖的七零八落。
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世界让他们忽略了其中的不合逻辑之处,但他知道琴酒能发现。
就像现在这样。
唐沢裕没有问,反而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他说:“去旅行吧。”
“嗯?”
身后那只扣着他的手慢慢地伸进指缝,亲密得近乎色情。
唐沢裕打捞着零散的记忆碎片,被这个动作顿了顿,出口的话音有些上飘:“你以前说过的。去……东南亚、非洲、冰岛,”他漫无目的地阅读着记忆里世界地图上的名字,“等结束之后。”
一个不置可否的鼻音,然后他们就都停住了。
没有人说话,那只手一直维持着一个将他扣在掌心的姿势。
琴酒忽然说:“我记得我报销了一架直升机……”
这时提这个其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唐沢裕莫名想笑,但紧接着琴酒又说:“……但实际上并没有。”
唐沢裕一慌神,这时扣着手掌的手却突然松开力道,转而捏住了他的食指,自上而下,不紧不慢摩挲。
琴酒似乎在叙述中落入了自己的思考里,保持着那个……下意识,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动作。热度渐渐下滑,从指腹落到指根,仿佛某种鲜明的暗示。
在唐沢裕终于无法保持沉默,想要开口的时候,琴酒才继续道:
“你看到的世界,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