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博转头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这叫借物喻人,老夫要告诉你的是,天子如树,臣子如叶。”“就比如这棵树,叶子需要养分才能存活,谁给叶子的养分?是树!树不给叶子养分,叶子就会枯黄,掉在地上。”程俊皱眉道:“不对吧,树给不了叶子养分,就代表着树自己养分不足啊,到了该被砍来当木柴的时候。”温彦博瞪他道:“天子树能砍吗?”程俊肃然道:“所以说,温伯父你打的比方不对,你应该说天子树,是四季常青树。”温彦博气笑了一声,要是照程俊的意思,那他这个比方还有什么意义。他本想告诉程俊,如果臣子惹的天子不高兴,会迎来不好的结果。现在被程俊一说,温彦博也不比喻了,板着脸直接说道:“处侠贤侄,老夫是在劝你,你倒好,油盐不进!”程俊耐心道:“温伯父,你要是想劝我,就直说,我又不是不听劝,何必打什么比方。”温彦博道:“既如此,老夫便直说了,你这么力挺太子,朝中定会有人看你不顺眼,你要小心。”程俊闻言沉吟道:“温伯父,你劝错人了吧,你应该劝看我不顺眼的人小心点,管好他们的嘴,别祸从口出了。”温彦博怒然道:“你不是说听得进劝吗?”看着温彦博怒然作色的样子,程俊神色一肃,说道:“温伯父,你放心,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话音甫落,忽然一道朗朗笑声传来:“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不愧是在长安城如日中天的程御史!”一个中年男人笑哈哈着从外面走进了台院。程俊望去,见他头戴獬豸冠,身上穿着深绿色官服。是六品的侍御史。有点眼生在御史台这么久,程俊还是第一次看到此人。他看了一眼温彦博,发现温彦博默然不语,只是拧着眉头看着对方。他俩关系好像不怎么样程俊察觉出细微处,沉吟两秒,先对着身穿深绿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礼,然后问道:“阁下是?”中年男人并不意外程俊不认识他,笑吟吟道:“在下侍御史李仁发,刚刚巡察完江南道回来。”“你被陛下选为御史之时,我已经在外三个月之久,所以你不认识我。”程俊恍然,“原来如此,幸会幸会。”李仁发赞赏道:“程御史,你的大名,我在江南道,就有听说,你真可谓年少有为。”程俊道:“李台端谬赞。”温彦博忽然开口道:“仁发,什么时候回来的?”李仁发转头看向温彦博,笑着说道:“下官刚刚回来,这一回来,都没回家,先奔来这里,向温大夫问安。”温彦博淡淡道:“江南道一切可好?”李仁发道:“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好的地方有青天,不好的地方,有贪虫。”“所见所闻,所察所观,都已写在了奏折上。”“下官向温大夫问安之后,便要入宫,向陛下奏言。”温彦博摆手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先入宫吧。”李仁发行礼笑道:“下官告退。”说完,他又对程俊行了一礼。程俊当即回礼。等他走后,程俊看到温彦博一副不悦的样子,好奇问道:“温伯父,他哪句话惹你生气了?”温彦博冷哼了一声,板着脸道:“是李仁发这个人,惹老夫生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听着温彦博破口大骂的模样,程俊有些意外,还是头一次见温彦博这般失态,问道:“李仁发这个人不怎么样?”温彦博强压着火气,说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满朝文武,哪个不恨他,就是房玄龄和杜如晦,见到李仁发,也跟吃了苍蝇屎一样,感到恶心。”“如果不是有陛下庇佑,李仁发敢在朝中如此放肆,早被文武百官的唾沫星子淹的骨头都不剩了!”温彦博越说越是生气,“这就是个刺头,咱们御史台的名声,迟早要毁在他手里。”说完,他想到什么,看着程俊说道:“你也是个刺头。”“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浑身带刺的刺猬。”“别人招惹你,你才会对付他,虽说朝中有很多人,看你不爽,但也有很多人欣赏你这份性情。”“李仁发不一样,他是一头豪猪,浑身是刺,别人见到他,已经躲开了,他还要扎别人一下。”温彦博骂骂咧咧道:“真是个畜生!”程俊问道:“他这是为何?”温彦博说道:“他想要往上爬,爬到老夫这个位置,所以,他成日里只想着怎么取悦陛下。”“朝中有人惹了陛下生气,或是陛下看谁不顺眼了,李仁发就会参此人一本,给陛下一个惩治此人的理由。”“然而,李仁发的参奏,根本没有真凭实据,多是诬告!”“满朝文武为什么要骂他是个小人,这就是原因!”程俊不解道:“既然是诬告,你不参李仁发一本?”温彦博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老夫没有试过?但是陛下不听啊,别说是老夫,魏征去了都没用。”“去年年初,房玄龄掌内外官考,被李仁发参了一本,说房玄龄所考有私,陛下因此斥责了房玄龄。”程俊疑惑道:“如果是真的,参他不是理所应当?有什么问题?”温彦博大骂道:“问题大了,去年年初的事,李仁发却是在今年年初才参的这一本!”“房玄龄掌内外官考的时候,李仁发就在旁边监察,当时他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按着不说,到今年才说?”“那是因为房玄龄在今年年初的一次早朝上,直言犯谏,惹陛下不高兴。”“李仁发才拿出这件事,弹劾房玄龄,让陛下出了一口气。”温彦博说道:“魏征都看不下去了,跑去参了李仁发一本,说去年发生的事,李仁发当时在场,却是不说,今年忽然提起,明显不是诚心为国!”说着,他看向程俊,问道:“你猜陛下怎么做的?”:()选我当御史,李世民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