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姬景璃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这些人押上京本来只需要简单的审讯,就能下狱秋后问斩,他们大概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想着将功赎罪,招供出一件陈年旧事。”
“这些山匪原是先太子部下的兵。”
“事关先太子,刑部不敢伸张亦不敢隐瞒,便报与我听,”九殿下顿了顿,“当年先太子率兵亲征,因受形势所迫,只得以身诱敌,不曾想这些山匪见势头不对,果断做起了逃兵。”
“据他们所言,当时他们逃到山头时,正好看见兄长带着几十人马将敌人引到峡谷,只等峡谷埋伏的士兵将敌人一网打尽,谁料自己人突然反水,对着兄长的人马猛地发起攻击,兄长背腹受敌,他的人拼死掩护他撤离,终是用血肉从敌人的包围中撕开一个口子突出重围。”
“那场战役,只有兄长活了下来,他也因此受了重伤,后来的事情就是我们知道的了,兄长醒后,等到不是彻查军中内鬼的消息,而是在昏迷期间自己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说到这儿,九殿下眼底猩红,满是恨意道,“父皇仅凭那场败仗和几封疑似兄长亲笔所写的通敌叛国信件,就狠心的下令处死兄长。”
九殿下双手紧握,他忆起刚知晓这件事时,他怒不可遏的深夜纵马就要进宫面见父皇,势必要为冤死的兄长讨回公道。
可就在去往皇宫的那条路上,他倏然勒马。
他现在手上只有两个山匪的口供,而口说无凭,不足以让父皇相信兄长是被冤枉的。
况且当年是由明泉司的人查出兄长叛国,明泉司是父皇的人,只听命于父皇一人。若要彻查此案,无疑是要父皇向世人承认是他做错了,再联想到从前种种,父皇对兄长的态度很是可疑。
后来的日子,九殿下总是不经意地试探父皇,他越是试探,心就越凉。
他逐渐明白,只要父皇在位的一天,他就永远无法为兄长翻案。
基于兄长的原因,他心里清楚父皇不可能立他为储君,他不得不另谋出路。兄长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是桓王,桓王的手必定沾过他兄长的血,思来想去好久,只有姬景璃有能力与桓王抗衡,也只有他会帮助自己。
“埋伏的人为什么会反水?军中到底谁是奸细?叛国的信件又是怎么回事?害死我兄长的幕后凶手究竟是谁?”
九殿下越说越激动,愤恨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姬景璃紧抿嘴唇,“先太子的死确实有太多疑点,可时隔多年,涉及先太子叛国一案的人无一活口,光凭两个劣迹斑斑的山匪的口供,恐难以令人信服。”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合作,我助你登基,你只需命人重审先太子一案,其余的交给我就是,我要亲自为兄长翻案。”九殿下说道。
姬景璃平视着九殿下,瞧见他双眼坚定无比,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先太子。
他与先太子接触不多,但先太子一直都是纯良温润的模样,他出身不高,母妃早死,身体流淌着一半胡人血液,他的兄弟姐妹视他为晦气,同仇敌忾的排挤他,折辱他,那段时间宫里的奴才都可以随意欺辱他。
但先太子不一样,先太子是唯一一个视他为弟弟的人,太子住在东宫,又忙于朝政,姬景璃很少在后宫中看到太子,不过每次遇见先太子都会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好。”姬景璃淡淡吐出一个字来,答应了九殿下合作的要求。
九殿下走后,趴墙的两人从隔壁悠悠走出来。
“你们都听到了,这事你们怎么看?”姬景璃问。
应有初盘着腿坐在软垫上煞有其是事的点头,“工部尚书这个职位,我看挺好。”
应有初在工部大部分的工作基本都是老皇帝亲自安排给他的,褚大人也管不着他,不过难免在工作期间仗着自己是前辈就时不时的阴阳他,给他小鞋穿,经常卡着公款不批给他。
因为褚大人是他的上司,他顶撞不得,现在褚大人倒台,他在工部一人独大,自然再好不过了。
陆景时摇摇头,“太招摇了。”
应有初撅嘴,“我才二十多岁,显点眼怎么了嘛。”
姬景璃嫌弃的“啧”了声,“谁问你们这个了,我是问你们怎么看九殿下这件事的。”
“九殿下愿意和我们合作,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陆景时答道。
“听到九殿下说先太子被冤叛国,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应有初杵着脸颊道,“前段时间我家开的店铺不就也是这个罪名吗?”
“这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诬蔑的手法都这么相同,难道这就是一招鲜吃遍天?”
“上次做好把大理寺少卿了换了的准备,没多久,你就说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没再多追究。既然你觉得是一人所为,你详细说说。”陆景时问道。
“可能是你们在背后施压,又恰逢我升职,大理寺少卿便倒戈在我们这边,那日大理寺少卿同我说,一开始他们是打算捏造一封通敌的书信,嫁祸在我头上的。”应有初如实说来。
“又是书信?”姬景璃皱着眉头。
应有初点头,“大理寺少卿曾在桓王府邸看到一位旧人,此人是平阳县逃走的彭知府,他说这位彭知府有一个过人的技能,凡是他过目的字,都能一一仿写出来。”
应有初灵光乍现,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瞪大眼睛道,“当年会不会就是他伪造了先太子叛国的书信?”
陆景时按住要跳起来的应有初,姬景璃道,“小声些,你的猜测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