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产房里见血晦气,实在是古代的医疗环境太差,又没有消毒的条件,就连王婶子,也只是将热水等一应要用的东西,都送到门口,由乳母和稳婆接过去
眼瞅着寅时过半,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雪夜的寂静,须臾,卧房门由内有外推开,乳母一脸喜色地迎出门,“主君,主夫生了!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谢见君登时脚下一软,几乎要栽倒在雪地上,他扶住一旁的树干,待神思清明后,赶忙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推门而入,正正巧与抱着孩子的乳母擦身而过。
“主、主君,孩子”乳母张了张口,眼见着谢见君头也不回地进了卧房,怕云胡受风,还贴心地把卧房门给掩上了。
“怎么也得先看看孩子,好歹还是个小公子呢”乳母茫然地嗫嚅道。
卧房内,稳婆将沾血的被褥罩单都收拾起来,说是一会儿要拎到门外烧掉,好去去这生孩子的晦气。
云胡虚脱地躺在床上,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谢见君鼻子一酸,当即就红了眼眶,他握住云胡的手,俯身吻了吻小夫郎眼尾的绯红,“今夜辛苦你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歇一歇。”云胡声音里氤氲着潮气,他抬眸望了眼屋外透黑的天儿,“几时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不知道”谢见君心不在焉地回道,他眉心拧成一团,喉咙里似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连句像样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尤其看到床头木板上被指甲刻印出来的痕迹,他这心里犹如刀劈斧砍,疼得喘不动气,“睡吧睡吧,我陪着你,好好地睡一觉吧。”
云胡轻点了点头,“孩子呢?你瞧过了没?怎么样?好不好看?像你吗?是个”,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方才他神志不清,稳婆和乳母说了什么,都听不得,自然也不知道孩子的情况。
谢见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来得着急,一时没注意到乳母怀中的孩子,“挺好的,是个好看的孩子”
“骗子”云胡一瞧他这幅模样,便知他肯定没看。
“不急,一会儿乳母洗净,自会再抱进来的,你先睡,明早醒了就能看着了。”谢见君苍白地找补道。
云胡的确累极了,点点头的功夫,人就昏睡过去,谢见君一直等他睡熟了,才起身往屋外去。
上朝的时辰耽搁不得,他草草地抹了把脸,套上朝服。
这一整夜没阖眼,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招来稳婆,仔细问了问云胡的情况,得知他没什么大碍,只是累了歇息上一日就能恢复,这才宽了心。
稳婆要留在这儿,照顾云胡出月子再走,加之还有乳母和王婶子在家,拖到将近要上朝的时候,谢见君满目眷恋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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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个儿怎么回事?宋学士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午时用膳,季宴礼将餐盘端放在桌上,皱着眉问道,“昨日熬大夜了?眼底下黑得跟锅灰似的。”
谢见君本就头疼,被他这么一念叨,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地叫嚣,“云胡昨夜生了。”
“如何?要紧吗?”季宴礼惊呼。
“早起走时,已经睡了,稳婆说没事,晚些待我回去,请大夫入府再把个脉”
“如此甚好,待孩子洗三时,可别忘叫着我们过去,都沾沾喜气。”季宴礼被带着心生欢喜,“对了,你没看看孩子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乳母说,是个小公子,不过我来没得及细看,只瞧着眉眼像极了云胡,清秀得很。”谢见君回忆着临走前,他从乳母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一双小手细细软软叩着拳头,瞧着就可爱,想来云胡小时候,怕是也跟这奶娃娃一般喜人。
季宴礼望着自家这师弟眼眸中初为人父的温柔,禁不住生出了几分羡慕,“孩子起名字了吗?”
“那是自然,一早家中先生便帮着取好了名字”,谢见君敛起脸上的喜意,清了清嗓子,略有些正经道,
“单字为‘瑭’,取自于《淮南子·脩务》‘瑭碧坚忍之类,犹可刻镂,以成器用’,意为谢瑭。”
谢家大福的洗三礼和满月礼,都是谢见君在家中草草操办的,只宴请了季宴礼一家三口,还有几位相熟的同僚。
满月当日,柳云烟送来小孩子的新衣,吃食和用长寿彩线扎成的装有铜钱的红包,特地将红包挂于谢瑭胸前,以示消灾免难,祈祥求福。
这铜钿牌原是应当夫郎娘家准备,但云胡的情况特殊,柳云烟便着人一早就给备下了,也算是圆了这场遗憾。
天意渐暖,上京城终于逃离了料峭的冬日。
谢见君散班回来,先是在屋外净了手,换上家中所穿的常服后,才轻手轻脚地猫进屋子。
“大福,翻身!”满崽盘腿坐在炕上,神色凛然,一本正经地教,年仅四个月的谢瑭翻身。
云胡乐得清闲,背靠在墙上绣小肚兜,时不时扫他二人一眼。
“哪能学的这么快?”谢见君上前先贴了贴自家小夫郎,才轻笑着走近,抱起平躺在床上扭来扭去的谢瑭。
“怎么不能?子彧说他四个月就会翻身了!”满崽道听途说。
“你还跟子彧说,你四个月就会唤阿爹了呢”谢见君调侃道,顺手探了探谢瑭身下的尿布,摸着干爽后将人搂紧,拿一旁的拨浪鼓逗他。
“阿兄真过分,净会揭我的短”满崽嘟囔道,他哪里还记得自个儿四个月时候的事情,不过是非要争过季子彧,压他一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