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准备把家里这些人都排个班儿,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餐厅,一直守到人赃并获那天。”
“这都不现实对不对?所以我才不得不下这个套儿。再说了,机会是他们主动送上门的,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我不趁今天把他们一网打尽,难道还留他们过十五吃元宵啊?”
一支香烟燃到尽头王振华也没有抽几口,光顾着听连玉白话了。他甚至忍不住在想,自己决定去沈阳发展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如果他在利木给她们姐儿俩撑起一片天,连玉还会是今天这个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的性格吗?小姑娘做事敞亮、敢闯敢拼是好事,可像连玉这种闯荡法是不是有点瘆人?才这么点小岁数她就敢给仇人递刀,往后……
再往后的事王振华来不及细想就被烟屁股烫了手。
连心来叫开饭,王振华将烟屁股踩在脚下,待连心走远他按着连玉的双肩郑重其事地叮嘱:“再有这种事,不跟别人说你也得跟大舅说知道吗?只要你做得对,大舅绝对不拦着,但是你得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让我抓瞎加后怕,听见没?”
谆谆教诲如同一座大山沉沉压在连玉肩头,她自认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此刻面对王振华仍不免悄悄红了脸颊,低头郑重承诺道:“听见了,下回我肯定先跟大舅通气再说。”
“下回?你还真想有下回啊我的祖宗?!”
初五小南风开门营业。
因为还在年里,连心就不准备做早点生意了,上午九点开门后她就跟罗明俊去农贸市场进货。他们两个刚走,李威就开车载着全家老小杀了过来。
昨天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后半夜,王振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交代两句后就和高峰王金枝一起在小南风睡下了。留在宝泉村的几口人虽然知道没事仍不免担心,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
王振华不提,连玉就把下套的过程省略掉,将抢劫案的始末跟众人又讲了一遍,直把何淑珍跟王金秀听得连连后怕。
何淑珍捂着胸口喃喃:“老天保佑,得亏你那两个同学电话打的及时,要不黄花菜都凉了谁知道啊!”
正在喝粥的王振华冷哼一声,连玉急忙搭茬,“就是,所以我寻思今天请他俩出去玩呢,当报恩了。”
王金秀刨根究底的毛病犯了,抓着连玉不放,“你哪来的手机啊?”
连玉:“啊,也是徐朗的。他嫌小灵通信号不好不爱用,正好这几天我们不是天天约着出去玩嘛,给我姐打电话怪麻烦的,他就把小灵通临时借我了,就这么巧派上用场了。”
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王振华在旁边喝粥,勺子刮碗底的动静连玉听着都莫名地不得劲儿,总忍不住动一动。王金秀还当她昨天被人打了,说啥要帮她脱衣服检查一下。
眼瞅连玉就要推脱不掉的时候,郑琳琳和孟和来了,连玉这才得以脱身。
三个人直接打着去看邓小米的由头出门。
郑琳琳今天精神头格外好,一点不像昨天那样蔫头耷脑的,连玉问她:“有好事儿啊?”
就像老早等着她问一样,郑琳琳点头如捣蒜,神秘兮兮地揽着连玉的肩头说道:“我爸我妈又好了,不光好了,他们俩还决定搬回村里住。”
连玉在心里给郑琳琳她妈孟桂香女士竖了个大拇指。
郑琳琳他爸哪儿都挺好,就是对待父母方面有点予取予求。好在郑琳琳的爷奶除了重男轻女以外没有别的大毛病,在郑琳琳她弟弟的教育问题上更是用尽心力,所以一直以来孟桂香虽然对女儿在公婆那里屡屡受委屈感到十分不满,但看在孩子她爸和儿子的份儿上也都忍下了。
偏就今年郑琳琳没能忍下二老厚此薄彼那一套,孟桂香替闺女委屈,也跟着爆发了。她带着闺女回娘家,又不爱听她哥撺掇她离婚的话,干脆把包袱一卷,打算一个人回村里住。反正闺女在连家吃得好住得好不用她担心,她从村里去肉铺还更近便。
郑爸头一天还试图劝媳妇跟他回家认错团圆呢,公安局的电话一打过来,孟桂香女士直接上脚踹了郑爸一个大马趴,“要不是你们家不做人,我闺女至于大过年的有家不能回?!都是你们老郑家造的孽!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家人这辈子别想好过!”
吓得郑爸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他都恨不得给这娘俩当牛做马。从公安局出来他死活不离这娘俩左右,硬是跟回了宝泉村。第二天郑琳琳跟孟和起床的时候郑爸早就走了,据孟桂香女士说他回家收拾行李铺盖去了,今天就正式搬回来住。
郑琳琳走路摇头尾巴晃的,“对付我爸还得是我妈。”走着走着她还唱起来了,用世上只有妈妈好的调子唱自己改编的词儿,“爸妈一起就是好,有家的孩子像块宝。”
另外一个受害人邓小米就没有她们俩这样幸运了。昨天唯一受伤的就是她,今天她还要遭受精神摧残。
过了一宿,老朱太太的脑袋好像又精明回来了,拉着朱芳来给邓玉梅道歉。邓玉梅不开门,老朱太太就在她窗前唱念做打,朱芳跟块木头似的做陪衬。
老朱太太能唱出什么天花来,无非还是一家人、孩子小、不是故意的那几句。但她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顶着半白的头发和满脸皱纹往邓玉梅窗前一跪,也不管路过的人拿什么眼神看她,一门心思就朝窗户磕头,一边磕一边恳求:“玉梅啊,我这个当婆婆的求求你了,我们老朱家就这一个命根子,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他吧。”